葛剑雄 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第十二届全国政协常委

各位嘉宾、各位学者同仁、各位企业代表及媒体朋友们：

大家上午好！

很高兴能够参加本届创新中国论坛，今天借着这个平台和大家聊一聊游戏的本源及其社会功能和治理体系。

提到“游戏”，从人类发展历程角度看，它不仅贯穿始终，而且起到了巨大而深刻的作用。在人类进化、发展过程中，游戏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它在带给参与者愉快的同时，更是人们启迪智慧、锻炼意志、培养合作、遵从规则等方面最重要获取方式和途径。因此可以这样说，游戏伴随、促进了人类的进化，也是人类文明进步重要的孵化器。

随着人类进步特别是科技发展，伴随着游戏机、电脑、手机等电子产品的诞生，游戏的进行方式也发生变化，电子游戏成为年轻人甚至部分中、老年人喜爱的娱乐方式。而伴随着互联网、网络社交平台等技术的发展，电子化的游戏进一步网络化，网络游戏让过去只有“相聚”在特定时空情境下才能玩的游戏，可以在远隔重洋的两人、数人乃至成百上千人之间玩起来。此时，游戏开始从民间自发的、自娱自乐的形式向产业化方向迅速发展，出现了大量的以网络游戏为主业的新型企业、科技企业、互联网企业，越来越丰富的、越来越有趣的、越来越好玩的游戏内容吸引了为数众多的爱好者参与其中。同时，游戏不再仅仅局限在“消遣”的层面，在游戏中人与人、人与游戏、人与社会之间越来越多地相互渗透、相互镶嵌，成为人们社交甚至是一种生活方式。在游戏产业快速发展的同时，游戏产品也出现了良莠不齐的现象。既有积极健康、引人向上的游戏，也有低级庸俗的、消极阴暗的游戏。在这样的背景下，行业监管已然刻不容缓。

由于游戏产业是与互联网科技高度关联很高的新型产业，如何监督、如何管理，确确实实是摆在行业管理部门面前的一个新的课题。

我认为，行业监管重在适度、有效，最应避免的就是不作为和乱作为。监管的目的在于惩恶扬善，监管既不能出现真空地带，出现监而不管的现象，但也切忌“过度”和良莠不分的“一刀切”。把握尺寸、适度有效的监管可以促进产业的良性发展；相反，缺失或者过度的监管只能导致产业发展的停滞和产业规模的萎缩。记得两年前，就是2018年全国两会期间有代表建议 “网络游戏就是精神鸦片，应该一棒子打死”，以及“建议对游戏产业提高税费，使其在获利的同时需要付出更高的成本”。我想问问在场的游戏企业，你们如果面对这样的监管会作何感想？

电子游戏在中国流行了二十多年，在过去的二十年中，很多人在谈到游戏时只关注一个话题—网瘾。但是对于“网瘾”引发的困惑，我们该厘清哪些问题是由于游戏本身引发的？不沉迷游戏了，年轻人的时间精力就节约下来了么？不玩游戏，年轻人的时间和精力就一定会用在比玩游戏更好的事情上吗？究竟该怎样正确看待游戏，怎么监管游戏，媒体该怎样做正确引导舆论，值得我们深思。

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很多时候我们认为游戏有害，但其实有害的不是游戏本身而是对游戏的使用不当、治理不当。这时候治理体系就显得尤为重要，监管要发挥涤浊扬清的作用，引导产业发展，而不作为和因噎废食的一刀切式监管，都只会扼杀游戏产业的良性发展。

治理体系必须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游戏产业。特别是今年疫情期间,中国游戏产业强劲增长,为整个经济带来积极贡献;众多企业在疫情防控期捐款捐物,积极承担社会责任;在面对国家复工号召时,游戏产业也是最积极的响应者之一;此外,主流游戏企业大面积裁员降薪较少,相反,纷纷启动了相应的人才招聘计划,为社会稳定做出积极贡献。今年第4期《求是》杂志刊发了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研究应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工作时的讲话》，其中提到了要“加快释放新兴消费潜力”，并重点提到“要推动增加网络娱乐等方面的消费”、“以这次疫情应对为契机，进一步引导企业加大对相关产品和服务供给。”因此，我们呼吁行业管理部门在监管问题上从促进产业发展的角度出发，实事求是地、适度、有效地开展监管，针对电子棋牌行业此前触碰红线，治理体系及时抑止，坚决打击；面对积极整改良性的产业创新，应给予支持和鼓励。

现在，令人欣慰的是，在德州扑克经历涉赌风波后，看到天神娱乐“棋牌+电竞”的商业模式创新取得阶段性成功，把玩家再次带回到以娱乐为本源，以竞技为主的模式下。该模式通过电竞将德州扑克游戏与竞技有机结合，挖掘棋牌运动的竞技属性和文化价值，依托竞技所具有的技艺比拼、正向激励、法律规范等功能，给电子棋牌游戏行业注入正能量，清除了赌博的生存空间，必将推动整个电子棋牌行业的健康有序发展。

游戏，究其本源就是为娱乐而生，通过玩游戏获得正向反馈，大脑就会产生多巴胺这种物质，让人们感觉到兴奋和愉悦。这就是游戏最基础的也是最根本的社会功能，至于要不要让游戏有教育意义，要不要通过游戏来引导大众等等，我认为大可不必，而且游戏也承担不了这些责任。我不赞同给游戏附加太多社会职能，因为游戏就是玩，好玩就行，守住“无害”的底线就够了。有些游戏自身确实存在问题，比如说一些 “错误价值观导向的”“反人性的”这些游戏就应该加强内容审核，阻止这些游戏发行。而像德州扑克这种益智、讲求策略和竞技的游戏，虽有过被赌博利用的现象，经过打击整顿后就可以监督整改，鼓励创新。新的模式出来后监管也不要畏手畏脚不敢去触碰，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有错就改，对改好的继续支持、鼓励，大力发展。在国家大力推进社会治理能力提升的有利背景下，我们有理由相信，产业监管也会逐步完善，走向更加适度、良性的发展轨道，形成一个鼓励模式创新的良好氛围，为产业经济的健康发展保驾护航。

最后祝本次论坛取得圆满成功。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