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道

俞梦孙

现在有较多博士生和硕士生导师没有把培养人才当作自己的本分和重要的责任来看待。

媒体每每报道相关事件并赢得社会关注，恰恰说明院士给本科生上课的制度没有落到实处。

院士应当对人才培养工作作出自己的贡献，适当地与自己的科研工作相结合带学生，在自己的精力允许的情况下，带出高质量的学生。

不管是大学还是科研院所，人才培养都是其功能的题中应有之义。对于大学来说，人才培养更是其唯一的核心功能。

■本报记者 韩天琪

近日，据媒体报道，武汉大学有一门叫作《测绘学概论》的本科生课程，由6位院士、4位教授共同讲授，被称为“最奢侈的基础课”。课上不点名、不签到，但阶梯教室却挤得满满的。课后，找院士签名的学生排成长队。据媒体报道，20年间，这门课走进了武大的通识课堂，走进了千里外的同济大学，听过课的学生达上万人次。开课的院士们一代又一代，不变的是院士坚持给本科新生上课的传统。

院士给本科生授课普遍吗

“本科生最重要的学习目标是建立基础概念。”中国工程院院士、北京大学工学院健康系统工程研究所所长俞梦孙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要想承担本科生的基础教学工作，一定要对学科基础知识体会很深，并作出一定的成果。“实际上，几乎所有的科研成果都是在基础扎实的前提下，基础和需求之间的结合。把基础打扎实是本科生最主要的学习目标。各专业应当根据自己的专业需求结合基础知识，这样才能帮助学生在该领域有所发展。”

据此，院士作为学科的权威人物，应当是承担人才培养任务的重要角色，但现实情况却不容乐观。

“那些真正解决了一定的科研问题的院士才能把基础课讲好，否则会对本科生掌握基础知识产生误导。”俞梦孙说， “给本科生上课，最终还是要看授课教师对基础知识的掌握、理解和体会，而不是看他的头衔，不管是讲师还是院士，只有能讲好基础知识的课程，才具备给本科生上课的能力。”

从研究生培养的角度来看，现有招生制度也对院士培养人才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困扰。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研究员陆大道告诉《中国科学报》记者，现在很多科研院所和高校研究生招生数量过多，对学生的培养存在放任自流的情况。“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部分导师甚至是院士也没有对人才培养投入更多精力。老师在招收学生的时候是从给他们自己的工作增加人力资源的角度考虑的，在培养人才方面用的力量是不够的。”

陆大道表示，现在有较多博士生和硕士生导师没有把培养人才当作自己的本分和重要的责任来看待。“但实际情况是，院士，特别是一些年轻的院士很忙，他们需要助手和较多的人力资源承担重要课题的研究，而在研究生的教育和管理上往往投入不够。”

院士为本科生上课难在哪儿

在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看来，院士或者教授给本科生上课应是大学办学的“常态”，“媒体每每报道相关事件并赢得社会关注，恰恰说明院士给本科生上课的制度没有落到实处”。

据熊丙奇介绍，建立教授给本科生上课的制度，我国教育部早有明确要求。2011年，教育部副部长杜玉波在回答有关落实国家教育规划纲要的询问时表示，要制定具体办法把教授给本科生上课作为一项基本制度，将承担本科教学任务作为教授聘任的一个基本条件，让最优秀的教师为本科一年级学生上课，同时改革职务晋升、薪酬分配办法，向一线教师倾斜。

2012年，《教育部关于全面提高高等教育质量的若干意见》提出，要巩固本科教学基础地位，将教授为本科生上课作为一项基本制度固定下来。

2016年，教育部发布《关于中央部门所属高校深化教育教学改革的指导意见》，再次明确要完善管理办法，落实教授给本科生上课基本制度，教授、副教授（高级职称教师）要更多承担本科教学任务，不断提高高校教学水平；将承担本科教学任务作为教授聘任的基本条件，让优秀的教师为本科一年级学生上课。

在此制度建设之下，院士给本科生上课依然“稀有”，熊丙奇认为根源还在于我国大学实行行政治校。“行政治校导致大学办学重视近期的政绩，而教育教学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

除此之外，熊丙奇提示，综观所有大学的教师考核指标，都以发表论文、申请课题、申请经费等作为主要指标，教育教学只是工作量的要求（即只要完成一门课的教学即可）。“在具体考核时，如果一位教授发表论文、申请课题经费的成果显著，给没给本科生上课，是不重要的；反之，如果一名教师十分重视给学生上课，而且上课得到学生好评，获得各种教学奖，但是由于没有发表核心期刊论文，或者发表论文数量有限，他/她是很难得到晋升的，甚至通不过年度考核。”

院士应为本科生培养作贡献

陆大道表示，“院士应当对人才培养工作作出自己的贡献，适当地与自己的科研工作相结合带学生，在自己的精力允许的情况下，带出高质量的学生。”

不管是大学还是科研院所，人才培养都是其功能的题中应有之义。“对于大学来说，人才培养更是其唯一的核心功能。”据熊丙奇介绍，在美国的一流研究型大学中，诺贝尔奖获得者照样必须给本科生上课。因为所有大学都意识到，没有一流人才培养，就不可能有一流大学，而本科教育是一所大学的立校之本。

熊丙奇建议，一方面，国家要推进教育管办评分离改革，推进大学去行政化，落实和扩大大学的办学自主权。另一方面，大学要进行现代治理改革，在校内要建立基于教育和学术为本的教育管理、评价体系。真正重视教师的教育能力和教育贡献。“只有这样，院士（教授）给本科生上课才会真正成为常态，而不是‘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