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学术指导团队、中国科学院大学“科学家研究中心”张藜教授和罗兴波副教授、张佳静讲师为国科大本科生开设了通识课程“中国科学家的社会角色”，利用研究心得，为同学们介绍老一代科学家的科研经历与家国情怀。本版遴选几篇课程论文分享，虽有稚嫩，但代表性地反映了新一代大学生对科学家职业及其社会影响的多元化思考和追求。
■陈智威
上世纪50年代，杨桢（左一）随刘杰（前排左三）、钱三强（前排右三）、何泽慧（前排右二）、赵忠尧（左二）在苏联考察。
2018年是“一堆一器”建立60周年，《人民日报》特发文纪念。正是这个契机，我得以了解了一些不被人所知的老科学家的故事以及他们的家国情怀，特别是看了杨桢老先生的访谈节目，感触颇深。
“家国天下”的含义
1958年，中国原子能研究院建造了中国的第一实验性重水反应堆和第一台回旋加速器，也就是“一堆一器”。它们为后来我国的“两弹一星”事业作出了巨大的数据支持以及其他相关贡献，尤其为氢弹的短时间研制成功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访谈节目里，杨桢从少年时就对原子能事业心有向往，1951年钱三强到北京大学物理系点将，杨桢在志愿表上填下这样一句话：“用原子能迎接共产主义。”从此，杨桢进入中国科学院近代物理所工作。这话看起来很大很空，难以理解，但看到了后面的故事，我才清楚地认识到这是那种植根于这些科学家血液中的家国情怀。
1953年，杨桢赴苏联学习，在列宁格勒大学物理系学习。正在即将写好论文而获到博士学位时，国家突然要求他立即到莫斯科近代物理专业相关单位实习。不少人为他惋惜，辛苦得来的学位就这样没了。但杨桢没有想那么多，他更看重的是祖国和人民的信任，是他从少年时代就梦寐以求的原子能事业。
杨桢先生在访谈里这样说：“我是个战士，（国家）需要我干我就干，要我冲锋我就冲锋。”他为此下尽苦功，呕心沥血，去学习先进技术，在“一堆一器”上做了大量工作，为后来氢弹的研制提供了关键的数据。
杨桢先生说：“一堆一器”是火车头，是种子，也是老母鸡。
确实，“一堆一器”就像一个摇篮，培育了无数的核物理人才。那里凝聚着一种别样的家国情怀。
像杨桢先生这样的科学家，少年时期便壮志凌云，有着为国为民的大理想。而现在，要是问一名学生为什么要学习科学知识。如果听到类似杨桢先生的回答，或许会令人发笑。如今的同学相当现实，这可能和家庭教育、整体社会认知有关，什么专业好就业就选什么，什么东西好挣钱就搞什么，而带有浪漫主义那种家国情怀很难看到了。
我特别喜欢中国科学院大学40周年校庆词中的一句话，现在把它当作我的个人签名——“家国天下，致大尽微”。
其实，“家国天下”这4个字到底有什么样的含义，我到现在都不能给自己一个准确答案，它太难了！在中国科学院大学和老一辈科学家们的交流之中，我又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家国天下”的含义，可能就在我身边的一切中——我不是作为一个个体去学习的，而是作为中国未来科学家的生力军去奋斗的。学习科学新知识报效祖国，听起来很虚，但是杨桢等老一辈不就是这样用行动去践行的吗？如果听到这样的言辞会发笑的话，对于国科大学子来说是无比可悲的。
所以，现在的我可能还达不到杨桢先生那样的胸襟，但我相信，随着年岁的不断增长、阅历的不断积累，将来的某一天我一定能够真正自己去体会到那种家国天下、为国为民的情怀，然后将自己的故事传递下去，将这份沉甸甸的家国情怀传给后世。
天下熙熙，我为理往
看完整个访谈后，我还意犹未尽，感觉杨老先生的贡献不亚于很多“两弹一星”功勋们，于是我特意上网去搜索杨桢先生的词条。结果让我震惊，搜索结果除了这个访谈视频之外为零。似乎，现在的人们把他（们）遗忘了。
瞬间，我的思绪回到了黄沙漫漫的大漠，多少同学少年意气风发，从清华园里、未名湖畔走出来，到祖国的边疆去挑战未知的高峰。但在几十年后的今天，又有多少人记得这些科学家呢？写到这儿，我有些茫然，王侯将相尚且千年后安在哉，又何况我们这些或许一辈子平凡的科研人员呢！
这个问题缠绕我一周之久，甚至让我动摇自己的初心。我因此特地和几位任课老师聊到了这个问题，他们都是数学、物理、天文领域里的科学家。他们给我的答案：每个人做科研的目的是不一样的，但我们带过这么多学生，从来没有看到只是为了出名可以做出成就来的。
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问题的本质在于回答——科学家对自己的社会地位的期许。记得丁仲礼校长在中国科技网的访谈中回答关于“明星火于科学家”的问题时说，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因为真正的科学家们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也就是期许为零。
我释然了。如果纠结于名利，连成为一名科学家都不太可能了，起码你不会真正地走近科学，去理解世界运行的本质。“不被外物所累，为自己做减法”，这是我的导师经常说的一句话。我想杨桢先生他们在晚年回顾自己的一生时，能为国家留下有自己痕迹的一些东西，能记得在荒原上洒过自己的汗水，再看看现在中国的富强，幸福不过如此！
以后倘若再有人问到：科学家的工资怎么样？科学家地位怎么样？我想我的回答应该是：温饱温饱，饿不着。这样才是成为科学家应有的真正洒脱和超然的处世态度。
（作者系国科大天文与空间科学学院学生）
《中国科学报》 (2019-04-19 第8版 印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