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田 来源: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17/10/30 9: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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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承与创新
“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出版丛书百册

 

——“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丛书在中国现代科学家传记写作和科技史研究中的贡献

■田田

编者按

“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出版丛书百册

“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丛书是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简称“采集工程”)形成的代表性成果之一。“采集工程”正式启动于2010年,是一项由中国科协牵头,联合中组部、教育部、科技部等11部委共同实施的抢救性工程。“采集工程”实施近八年来,已有490多位老科学家接受采集,全国220家单位、超过3000位工作人员投入采集工作,采集整理并入藏资料22万余件,其中包括实物近9万件、高清视频5249小时、音频6042小时,为中国现代科技史积累了丰富宝贵的原始资料。

2013年7月,“采集工程”丛书第一辑(10册)正式出版。2017年初,丛书已出版105种(包括个人传记97种、口述传记3种、专题著作5种),形成一套多角度反映中国现代科学家工作与科技事业发展状况的大型历史文献,产生了较大的学术和社会影响力。“采集工程”丛书基于采集工作获取的一手资料,遵循严谨的历史学规范,涵盖各个学科领域,在现代科学家历史传记写作中具有开拓性的意义。“采集工程”丛书有力推动了口述访谈在中国现代科技史研究中的应用,探索形成了现代科学家历史传记写作的基本规范,也使得中国现代科技史研究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

“采集工程”丛书出版100种,既是重要的阶段性成果,又是中国现代科学家传记撰写和中国现代科技史书写的新起点。我们仍将与全国各地参与采集工作的同仁一道,继续探索科学家历史传记写作的规范与方法,继续深入中国现代科学家与科技史研究,共同书写中国现代科技史的生动细节。

本册丛书由王春法、张藜担任主编,由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出版。

2017年初,“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简称“采集工程”)丛书出版105种,其中包括个人传记97种、口述传记3中、专题著作5种。“采集工程”丛书首批10种出版于2013年7月。在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里,丛书出版逾百种,形成一套大规模的中国现代科学家传记,离不开全国范围内数以千计采集人员的辛勤工作,也离不开专家团队和相关行政部门的共同努力。可以说,“采集工程”丛书的出版和初具规模,是以行政力量与学术规范共同推动的成果。

“采集工程”丛书入传科学家涵盖现代科学诸学科,涉及中国现代科学技术各领域,较为全面、准确地反映了现代科学在中国落地生根、发展壮大的历史进程。丛书传记的写作以大量历史资料的搜集和整理、科学家本人和相关人物口述访谈为基础,对不同文献和口述的记录综合考辨、并列备异,力求平实客观、公允得当,淡化宣传性,突出历史性。

“采集工程”丛书以科学家的学术工作为中心。绝大部分采集工作有相关专业研究人员参与,能够理解和阐述科学家的学术工作。因此,丛书传记写作不仅不回避一般传记作者视为畏途的专业内容,而且往往能够对科研工作的过程和影响学术研究的诸多因素作深入浅出的介绍,淡化文学性,突出学术性。

“采集工程”丛书探索尝试了一种现代科学家历史传记的写作方式,初步形成了一种现代科学家学术传记的写作体例,对于中国现代科学家传记写作和科技史研究均有一定贡献。

史传传统

传记是我国传统史学的重要体裁。自司马迁以纪传体为主写就《史记》,纪传体就成为我国“正史”的定体。纪传体史著以人物为中心撰写历史,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我国传统史学的立意,即将历史作为当下的镜鉴。以人物为中心的历史写作体现了对人在历史中作用的重视,同时也有树立楷模、垂范当代的意义。

“传”在中国古典文献中的本意,是对“经”的解释。史传固然与经传不同,但为历史人物作传的做法部分地保留了“释经”的意味。其背后的思想基础是,将典范人物看作经典文献中所体现的价值与原则的化身,认为贤者的言行即对经典的注解。中国古代史学思想大多主张扬善隐恶,注重人物传记的教化功能,意在鼓励后人学习发扬前人的事业品格。

这种史学传统在近代一度受到激烈的批判,甚至有学者将中国传统史著斥为帝王将相家谱,予以根本否定。西风东渐不仅带来了现代自然科学技术,也对历史文学等传统学科产生了深远影响。伴随史学方法和文学体裁的变革,历史传记逐渐为文学传记所取代。以人物传记的形式撰写历史,或以信史的方法撰写人物传记,这种我国传统史学的常例在当代竟几成绝响。

“采集工程”丛书无意于复兴传统史学,但以信史的态度和方法撰写人物传记的宗旨,或多或少地继承了传统史学的精神。“采集工程”丛书是遵循学术规范的历史学著作。丛书摒弃了文学传记和宣传文章常用的手法,以客观公正的态度叙述老科学家的生平经历和科研工作,对其学术成就和时代贡献给予中肯的评价,不溢美、不隐恶,言必有据、论从史出。丛书将老科学家置于其所处的时代背景和社会环境中,既肯定其在特定条件下取得的卓越成就、作出的重大贡献,又不过分渲染其在学术上的成就,特别是不主张厚古薄今,忽视科学技术的时代进步性。

“采集工程”丛书还具有珍贵的史料价值。档案文献和口述材料是支撑丛书传记内容的两类主要史料。丛书的写作建立在“采集工程”对老科学家相关资料和实物进行采集、整理、编目的基础之上:对老科学家科学研究工作的介绍往往依赖数量巨大、内容庞杂的科研档案和机构档案;对老科学家人生阶段的划分和各项经历的叙述多数参考了难以公开的人事档案。“采集工程”入藏的绝大多数资料尚未完成保密性审核,难以完全开放使用,丛书在一定程度上是对这些资料的公布,使相关研究者能够窥斑见豹。

口述方法

口述是与文献相对的信息,也是比文献形成早得多的信息。口述在历史学中的运用在中国和西方均有久远的传统。在中国,自先秦以来,口述就是历史编纂的重要史料来源,司马迁自言“网罗天下放失旧闻,略考其行事,综其终始”,乃撰成《史记》。西方的口述史传统可追溯至《荷马史诗》《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等古典名著中,在19世纪中叶历史学走向专业化之前,口述史料一直是历史撰述的主要来源。

口述作为一种独立的历史学方法,形成于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美国。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地方、社区和个人成为历史学新的关注点,吸引历史学者寻求文献之外的史料来源。同时,录音技术的进步和普及也推动了口述方法的运用。现代口述史形成了规范的记录整理方法,建立了比较系统的理论体系,成为一种区别于新闻访谈和日常谈话的史学方法。

以规范的口述历史技术对老科学家及相关人物进行访谈,是“采集工程”的一项重要工作。“采集工程”通过制定操作规范、对访谈人进行技术培训、对访谈成果进行学术评估等方式,有力推动了专业、规范的口述历史方法在中国现代科学家和科技史研究中的运用,积累了大量珍贵的口述历史资料。

相较于文献资料而言,口述史料有更多的细节,生动、鲜活,有个人色彩。因而它能够在很多方面弥补文献资料的不足,还原文献资料所不能承载的过程性、个人化的内容。口述史料的产生依靠个人记忆和讲述,因此难免有不确、不实之处,不能完全替代文献资料,但口述史料在中国现代科学家传记写作和科技史研究中有其独特的价值。

口述史料可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因保密等原因无法获取或已经销毁的文献材料的空白。依靠多位科学家的口述,能够基本勾勒出特定领域在特定时代的发展状况。

口述史料包含更多人的因素,使科学家的形象去神秘化。科学家的工作专业性强,难为公众所理解,有的还涉及国家秘密,更加给人以高深莫测的印象,加之一些宣传导向造成的刻板印象,使科学家的形象神秘化,远离现实生活。口述史料所包含的生动细节,使科学家走下神坛,回归有性格、有兴趣、有爱憎的具体的人的形象。

口述史料能够揭示人际关系,展现科学共同体的历史样貌。现代科学技术高度依赖协同合作,科学家在工作联系中必然建立私人情谊。这种个人关系网络嵌入工作关系中,可能产生微妙的影响。但个人关系很难形诸文献,难以综合考察。借助口述史料,研究者得以了解科学家的学术交往及其影响。

科学普及

“采集工程”丛书作为公开发行的出版物,除学术研究和文献价值外,还有其普遍性的社会价值。丛书在遵循学术规范的基础上,尽可能兼顾可读性,增强其面向公众的影响力。

“采集工程”丛书不追求最大限度的通俗化,不为迎合读者的接受水平简化科学内容和学术规范,但仍然是具有可读性的人物传记。对于具备一定自然科学知识基础的读者而言,“采集工程”丛书是有一定知识和思想深度的严肃读物。自然科学基础薄弱的读者可能无法理解其中的专业知识内容,但仍可藉由其中的非专业性内容了解真实的科学家和科学技术研究工作。

在内容上,“采集工程”丛书的立意不在于介绍科学技术知识,但其中不乏深入浅出的知识性内容;“采集工程”丛书的中心内容是科学家的学术研究工作,尤其注重其中过程性,展示了科学方法的具体运用;“采集工程”丛书力图展现科学家严谨认真的科学态度和百折不回、追求真理的科学精神,虽不以宣传为主要目的,却不失为对科学精神的有力弘扬。

在技术上,“采集工程”丛书示范了一种历史传记的写作方式。丛书本身展示了历史传记写作的规范,也在一定程度上呈现了一手材料整理和口述史方法在历史研究中的运用。这使非专业读者可以在阅读中初步了解科学史乃至历史研究的一般方法。可以说,“采集工程”丛书在科学和历史两方面均具有科普意义。

“采集工程”丛书以规范史学方法撰写中国现代科学家传记,公布了大量原始资料,促进了口述历史方法在现代科学家和科技史研究中的运用,形成了科学家历史传记的写作规范,推动了中国现代科学家和科技史的研究进程。同时,“采集工程”丛书尽可能兼顾学术性与可读性,传播科学知识、科学方法和科学精神,扩大了中国现代科学家和科技史研究的社会影响力。(作者单位:中国科学院大学)


 

2017年5月26日,中国科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王春法(左二),中国科学院大学张藜教授(右二)在致敬科学大师“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丛书百部传记读书分享会现场。

采集工程项目帮助老科学家们回顾整理并完整地记录下自己的学术成长历程和系统总结反思。根据我了解的情况,每一部传记都是由一个团队完成的,团队采集了大量的手稿、文献和档案,做了大量访谈,团队成员都经过严格规范的科技史料采集和访谈培训,并具有扎实文化素养。传记完全依托史料的搜集、考证和当事人访谈来展示科学家的学术人生和深层次文化、学术精神,了解历史、科技发展史,史料扎实,严谨可信。

采集工程传记,以现实生动的史实,再次佐证了科技领域在中华民族优秀文化哺育下,具有克服巨大艰险、持续发展的极强生命力,对身处中华民族复兴科技强国关键时代的国人(尤其是身担重任的青年)能够得到有益激励,增强中华民族复兴和弘扬中华优秀文化自信。相信丛书能够为青年学生和青年科技工作者了解科学家学术成长历程、了解科学发展进程、了解科学思想发展史提供丰富的资料和信息;希望通过对前辈科学家学术成长经历的梳理,鼓励更多的年轻人投身科学研究事业,推动创新人才培养和创新国家建设。

——王越(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院士)

中华民族在从传统社会向近代社会的转型中,“科学”与“国运”紧密关联,百余年来中国科学事业发展的行进轨迹需要认真梳理,其间的经验教训需要总结。科学史,不仅是科研成果积累的历史,也是科技人才成长的历史。采集工程,从“老科学家学术成长”切入时代主题,服务于“科教兴国”和“人才强国”的国家战略,是一个极具历史眼光的选择。

采集工程丛书是在行政动员与学术界密切配合形成的优势下实践的,标志着中国科学家传记的研究与出版工作,已经站到了一个新的起点上。以采集工作为依靠,尽量充分地占有文字、访谈、图像和实物几大类资料,各种史料之间的相互印证、有助于取长补短、去伪存真,在全面消化史料的基础上写出研究报告,形成学术传记,做到“史”出有据。这批书为广大读者呈现出了这些史料的富集程度。

这套丛书以科学家集体传记的形式,既展现出了那一代科学家学术成长的群体特征,也从个性、机遇、专业等方面反映了科学家学术成长的鲜明个性特征。研究人才成长规律者,会从中得到相应的启发。

——樊洪业(中国近现代科学史家)


 

▲王越院士

▲樊洪业先生(左一)与张藜教授(左二)讨论科学家主题展内容。

《中国科学报》 (2017-10-30 第8版 印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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