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温新红
《南极之南,远方之远》,葛芳著,金城出版社2017年9月出版
许多人在看到这本名为《南极之南,远方之远》,以及书里冰川、企鹅等有南极明显特征的照片时,都会认为这是一本写南极的旅行书。可从第一篇《城市记》中第一篇《寻找博尔赫斯》第一行起,在被她的文字吸引的同时,读者会很快就能意识到,这本书和我们已习惯的旅行书的叙述不同。
2013年11月,作家葛芳和另外160多人开始了近一个月的南极之行。并在之后写下了有关这次旅行的文字,结集成《南极之南,远方之远》一书。在写《南极之南,远方之远》之前,葛芳的文字都和江南有关,散文集《空庭》《隐约江南》《行走苏州 古镇乡村》,中短篇小说集《纸飞机》等,一下子到了遥远南极,这是怎样的旅行?她笔下的南极又是什么样的?
非意料
真正意识到南极之行是从半夜开始,“睡梦中夜半惊醒,竟一时反应不过来究竟在哪里”。听见夜雨,葛芳感觉似乎还在江南。看到手机没信号时,才知道自己已远离了汽车的喧嚣和人类的工业文明。
很快,他们就收到来自大自然的第一个“见面礼”。穿越德雷克海峡时,暴风以80海里/小时的速度掀起滔天巨浪。“整个就是电影空难片里的镜头。”
风浪过后,天地间安静平和。没有任何前奏,第一座冰山就矗立在前方。随后看到的都是南极特有的美好景致。第一次坐上皮筏艇,登上布满火山岩的欺骗岛,憨态可掬的食蟹海豹,废弃的捕鲸站,海燕、信天翁、巴布亚企鹅,以及一望无际的浮冰群,南极的景致一幕幕徐徐拉开。
虽然很喜欢远行,从小也立志要远行,不过葛芳告诉记者,去南极前,南极还没有在她当时的计划之内。因为一个机缘,她受邀参加了这趟南极之行。
葛芳在去之前,是打算好要写一本书,回来后就开始了写作,用心地写了七八个月的时间,文章最初是以专栏的形式刊登在《今晚报》上,从2014年1月开始,每周一篇,刊发了一年。
不同的是,写专栏时标注了日期,比如几月几日到哪里,出书时,葛芳刻意将时间拿掉,虽然还是按时间顺序来写,但重点是写一个个地方,让人印象更为深刻。
这本书共分为4篇,城市记、航海记、人物记、随想记。参加此次南极行的包括有作家、音乐家、宗教界人士,以及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等,再加上探险队长、曾经是探险队员的船员,也都成为葛芳观察和写作的对象。
2013年,对葛芳来说还有一个特殊之处,就是原本在大学任教的她辞职了,成为专业作家,从体制内到体制外,葛芳说:“人生最大的两个字是自由,这个自由包括时间上和心灵上。”非意料之中的南极之行,又为这自由增添了色彩。
非科普
“在狂风暴雨中旋转不已,人世间就有这样的地狱”,《世界上最险恶之旅》是英国探险家埃普斯勒·薛瑞-格拉德花10年时间写就的。斯科特南极探险是探险史上最著名的悲惨事件,作家参与全过程,这本书根据作家自己的亲身经历以及南极队友的日记、书信,介绍了斯科特探险队远征南极的详细过程。
在旅行的空隙,葛芳会读书、做笔记。《世界上最险恶之旅》这本厚书对应着她经历的每个地方。
尽管去之前作了一些准备,但是,“我们对南极还是比较陌生,比如去了后才知道有《南极公约》,知道南极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那里主要有各个国家的科考站”。
整个过程,葛芳学习到很多知识。“我的求知欲是很强的”。她很认同船队队长的说法,要对这个世界保持一如既往的好奇。“不能说今天见冰川,明天还是冰川,就有点厌倦,要保持好奇,未知的世界要去探索、发现。这才是人对自然最基础的认识。”
在这本写南极的书中,没有特意去科普南极的知识,却能看到很专业的内容。葛芳吸收的科学知识、历史知识,在和她的文学、思考融合在一起。“(巴布亚)企鹅们偏爱那些赤裸荒凉、排水良好而且没有冰层覆盖的岩石地面。因为盛夏时节,冰雪融化,泛滥汹涌的雪水会将企鹅蛋冲出巢穴。它们有的直立站着,凝神望着远方很久很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作家毕亮为葛芳的这本书总结出三个关键词:寻找,孤独,放逐。
葛芳说她更多是从纯文学的写作者角度来写,一方面表现路上的见闻,一方面要向人传达出美感和生命的哲思。所以,书是一个载体,她写的南极要传达出天人合一,并告诉人们,大自然的美、南极的美需要我们每一个人来呵护。
非游记
作家罗伟章在给这本书写的序言里提到,“读这部书稿,老实说,我是警惕的。对一切游历归来写成的文字,我都深怀警惕。搜奇猎异,曾经滋养过我们的逼仄,但而今,空间感正在遭遇剥夺,甚至已经剥夺,远方之远发生的事,我们可以迅速得知……写作者照旧抵抗不了那种诱惑,远游一趟,落笔成文,兴致勃勃地将常识性的浅表印象,当成自己的发现。葛芳也会落入这种圈套吗?”
这是罗伟章的疑问,也是熟悉葛芳的读者的疑问。但显然这本书没有落入圈套。
可以看出,这本书中,葛芳很用心地把文学元素留在里面。诗经、老子、庄子、华兹华斯、海明威、德谟克利特等等,信手拈来的文史哲不断地和南极碰撞。
在写不知疲倦飞翔的海燕时,她想到了安娜·阿赫玛托娃的诗;在看到冰天雪地、荒芜人烟的南极时,感觉这里“很东方”,有东方文化的美感、有东方元素缠绕着,她写下了老子的话,“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葛芳说她对自己的要求不一样,“落笔是以非常专业的文学态度去面对,必须是要么不写,要写,那就要带着你的东西在世界上跟读者见面”。
这次南极之行的另一个意外就是,一下子把她带到最遥远的地方,此后葛芳开始了出国旅行,一个人背包行走,“给我一个点,一个触动”。
2017年上半年她去了东欧,维也纳、布达佩斯、布拉格,三个城市,下半年去了意大利。在去某个国家前,葛芳会先读那国文学作品,像去布拉格前就要读卡夫卡的,虽然以前读过,但还要重新读一遍,再到布拉格走走,就不一样了。
读书、写作、远行,“首先要读书,了解那个地方人文的历史的书,行走的过程中是有目的的思考性行走,最后落定成文”。葛芳正在实现她的理想生活。
《中国科学报》 (2018-01-26 第6版 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