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孔雀雄鸟亚成体。奚志农摄
绿孔雀河谷栖息地。婉容摄
电站工地的裸露山体。奚志农摄 (所有照片由野性中国工作室提供)
3月30日,自然之友、山水自然保护中心和野性中国三家环保社会组织联名向环保部发出紧急建议函,建议暂停红河流域水电项目,挽救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绿孔雀硕果仅存的栖息地。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过几个月而已。”野生动物摄影师、野性中国工作室创始人奚志农语带急切地说。就在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的前一天(3月27日),他刚和云南省玉溪市新平县几位县领导一起,商谈新平县境内的绿孔雀保护工作。
在奚志农等人的镜头下,信步林间的绿孔雀顾盼生姿。与人们通常在动物园看到的蓝孔雀不同,绿孔雀颈部覆盖着墨绿色鱼鳞状羽毛,两颊各有一大片明亮的黄色斑块。然而,对这种华丽的生物来说,它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却正变得越来越丑陋狰狞。
绿孔雀重回视野
故事要追溯到2013年。一名生物多样性保护工作者张白(化名)在云南省做季雨林植被调查研究时发现,这里一些河流流域还有绿孔雀分布。
“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关注云南的野生绿孔雀。”张白说。后来,他为此专门去那里访问、调查、踩点。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得知这一区域要修建红河(元江)干流戛洒江一级电站,开始为生存在这里的绿孔雀担忧。这个项目曾一度停工,但张白还没高兴多久,去年又重新开工了。
野性中国工作室看到张白的考察报告后,立即联系张白推动绿孔雀的保护工作。
民间人士采取行动的同时,科研机构也在关注着这一物种。去年,中科院昆明动物所的一支科研团队在云南省楚雄州双柏县恐龙河州级自然保护区调研时,听到玉溪市新平县方向传来绿孔雀的叫声。这一信息公布后,玉溪市和新平县的政府领导都非常重视。
在地方政府的邀请下,今年1月16日,云南大学
学院的15名师生和哀牢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新平管理局的数名干部职工组成三个调查小组,分别前往新平县三个地区开展调查工作。
“我们在那里呆了将近一个月,什么都没有发现。”领衔这项调查的云南大学教授陈明勇说。但不久之后,惊喜降临。春节刚过,他们便返回那里查看之前留下的红外相机。15台相机中,共有12台都拍到了绿孔雀,相关照片共计1万余张。其中不乏一些珍贵的影像,包括雄孔雀开屏、绿孔雀和其他物种生活在一起的照片。
“这是很大的收获!在此之前,像野生绿孔雀这么珍稀的物种,哪怕只拍到一张照片都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情。”陈明勇欣喜地说。
迅速消失的倩影
那么,野生绿孔雀究竟有多珍稀呢?有人粗略估计,全世界的绿孔雀存量在1万5千只到3万只之间。至于中国的绿孔雀,上世纪90年代一项调查给出的数据是800只到1150只,而现在这个数字很可能已不足500。
国内学界虽然一直关注绿孔雀,但得到的研究支持却较少。在宏观生态学科普遍缺乏经费和人才断档的大环境下,绿孔雀的种群数量和分布区域等重要资料一直匮乏。
与此同时,中国的绿孔雀却在悄悄地、快速地消失。17年前,奚志农在澜沧江流域拍下了一张珍贵的绿孔雀影像。但这群绿孔雀不久便随着某电站的建成而全部消失了。
曾经,云南省大部分区域都有绿孔雀分布。而2013年至2014年,中科院昆明动物所的调查结果显示,全省仅11个县市的14个地点还有绿孔雀的野外记录。
曾经,中国的动物园是有养殖绿孔雀的。而据中国动物园协会的工作人员透露,由于管理养殖不善,任由蓝、绿孔雀杂交等问题,目前中国所有的动物园已没有一只纯种的绿孔雀。
昆明动物所研究员杨晓君告诉《中国科学报》记者,我国的绿孔雀仅分布于云南和西藏两省。而新平县和双柏县(包括恐龙河保护区)的这批绿孔雀,是国内目前已知最大的绿孔雀种群,意义非同寻常。“但即便是这片栖息地,很大程度上也已支离破碎,保护现状非常严峻。”他说。
从野性中国工作室拍摄的照片和视频中可以看到,挖矿、修路、电站施工已经破坏了大量山体植被,大片黄土裸露出来。而一旦戛洒江电站蓄水,上游位于双柏县和新平县交界的石羊江和绿汁江河谷会被淹没,恐龙河保护区低海拔的地方也会被淹没。这里的绿孔雀种群将遭受严重的威胁。
政府、学者、NGO——他们在行动
陈明勇说:“绿孔雀的致危因素有很多,最核心的是盗猎和栖息地破坏,绝不仅仅是一个电站的问题。”
由于当地百姓不知道绿孔雀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偷猎捕杀行为一直存在。而绿孔雀个体大、色彩艳、叫声响,很容易被人类发现。就在野性中国工作室前往拍摄的第二天晚上,工作人员还听到了枪声。
“从这个角度来讲,当地政府的支持至关重要。”奚志农说。就在他们与新平县政府洽谈的第二天,就有县领导一大早赶赴现场调查。这些积极行动对打击盗猎、加强保护无疑有重大意义,野性中国则将为他们提供必要的技术支持。
陈明勇和他的团队也在抢分夺秒:确证绿孔雀种群的存在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们会对种群数量、栖息地面积、分布现状以及当地植物物种和植被覆盖等情况做一系列详细调查。
“放牧、打猎、采伐、电站……我们要把各种因素对绿孔雀造成的威胁进行量化评估。预计在6月份以前,我们会汇集各项结果,并最终提出一个完整的绿孔雀保护规划。”陈明勇说。
杨晓君则建议,将这一地区专门划为绿孔雀的重要栖息地。如果可能,将现有的恐龙河州级自然保护区升级或是干脆新建一些保护区,都会是非常有效的办法。
就在几周之前,奚志农再度回到17年前拍摄绿孔雀的地方,如今那里已经建成了省级自然保护区,但绿孔雀的芳踪却再难寻觅。他说:“时间不等人,要保护中国仅存的绿孔雀,我们必须以最快的步伐开展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