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高长安 通讯员 赵艳斌
工程精神是工程活动的精神支撑、社会文明的象征、工程教育的灵魂。当前，我国工程建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工程建设取得骄人成就的同时，也出现了大量问题。如创新不足、人才缺乏、生态破坏、人文精神缺失等等。其原因是多方面的，而工程精神缺失是一个重要原因。为此，人们呼唤工程精神，研究工程精神，倡导工程精神。
近日，《中国科学报》记者专访了工程哲学学者、石家庄铁道大学教授徐长山。
《中国科学报》：您目前正在研究工程精神的有关问题，这也是工程哲学领域研究的热点问题，请您谈谈什么是工程精神？
徐长山：工程精神是工程实践为基础的知、情、意的统一，同时也囊括了价值观念、思维方式、行为规范、理想信念等工程精神的构成要素。
科学精神、工程精神、大学精神，这是密切相关的几个问题。科学精神是贯穿于一切科学活动和技术活动之中的，工程精神中就包含科学精神、体现科学精神。就高等工科院校来说，大学精神的核心就是工程精神。
目前，关于工程精神的研究更多地体现在“大工程观”的研究中。美国麻省理工学院院长莫尔1993年提出的“大工程观”，是关于工程教育的新思想，也是一种新的工程精神的倡导。“大工程观”是要使工程教育更加重视工程实际以及工程本身的系统性和完整性的思想，强调工程不再是狭窄的科学与技术含义，而是建立在科学与技术之上的包括社会、经济、文化、道德、环境等多因素的大工程含义，倡导工程教育要为学生提供综合的知识背景，强调工程的实践性，培养学生的创新性。
2010年教育部启动为期10年的“卓越工程师教育培养计划”，体现的也是一种工程教育新理念，本质上与“大工程”教育观是一致的。“卓越计划”的着眼点是要培养一批创新性强，具有实践能力和社会责任感，以及国际化视野，能够适应我国经济和社会发展需求的各类工程科技人才，而这样的人才正是具有工程精神的人才。
工程精神的研究也体现在工程哲学的研究中。无论国内外，工程哲学研究中都涉及了工程创新研究、工程思维研究、工程文化研究、工程伦理研究，这些也都体现了工程精神。但我国工程哲学研究者尚未提炼出工程精神的丰富内涵，并加以完整的表述，尽管他们的研究为工程精神的研究开辟了道路、奠定了基础。
企业文化中也揭示了工程精神。各种类型的企业，特别是大企业，都根据自己的生产经营领域，提出了自己的企业文化，其中内核的东西是企业精神。对许多工程企业来说，企业精神就是工程精神。但这样的工程精神往往带有特殊性，不一定具有普适性，而且往往不够严谨，没有文化深度和力度。工程精神研究当然可以从许多企业文化中吸取营养，但又必须超越现有的企业文化，使其有深度和力度，并对工程企业具有普适性。
《中国科学报》：您认为研究工程精神有何现实意义，它的研究价值体现在哪里？
徐长山：现在，工程精神的缺乏是一个事实，而我国飞速发展的工程事业则在呼唤工程精神，迫切需要工程精神的支撑。创新精神不足、工程伦理缺失等已经成为我国工程建设的“短板”，迫切需要矫正。
针对我国的工程现状，进行工程精神研究至少有以下几个方面的意义：
首先，有利于形成符合我国实际，既继承传统的民族精神，又反映当代文明进步，同时又具有工程活动特点的工程精神。
其次，有利于矫正当前工程精神缺失的状态，促进我国工程建设又好又快地发展。目前，我国工程科技人才总量已经在世界排名第一，但整体创新能力不强，特别缺少关键技术领域的领军人物。中国正处于工业化、信息化、市场化、城镇化和全球化的发展中，大规模的生产与基础设施建设正在国内普遍开展，但出现的问题也相当多。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但缺乏工程精神是一个重要原因。因此，倡导全社会尊重工程文化，崇尚求实、求精、求新的工程精神，就成为了当务之急。倡导工程精神，才能激发出工程创新的潜力和国际竞争力，纠正工程中的各种偏差，减少问题的发生，促进我国工程建设又好又快地发展。
再次，有利于促进工程教育，培育工科大学生的工程精神，使之成为合格的工程建设者。当前工程精神的缺失，与我国高等工程教育所存在的弊端不无关系。如重论文、轻设计、缺实践；工科教师队伍的非工程化趋向严重；学科老化，缺乏知识融合与交叉，创新教育不足；学生动手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差。教育中重理工、轻人文的问题也比较突出。因此，必须以培育工程精神，培养具有实践能力、创新精神、伦理道德素养和社会责任感的人才为目标，进行高等工程教育改革，加强工程实践训练和案例教学，强化教师的工程背景，加强创新意识、设计能力和创新方法的培养环节，培养多样化人才，以适应我国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的需要。
工程精神的研究价值也是多方面的：首先，工程精神是工程活动的精神支撑。人具有精神属性，思维着的精神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最显著特征，是人之所以为人的价值确证，是人的伟大能动力量之所在。所以，工程人、工程活动都需要精神支撑，如果没有精神支撑，就失去了动力源泉和价值标准。
其次，工程精神也是社会文明的象征。在工程实践中凝结的工程精神，也是社会精神文明的一部分，因此，倡导工程文化、崇尚工程精神，是社会文明的重要体现。
再次，工程精神也是工程教育的重要方面，甚至可以说是工程教育的灵魂，如果没有工程精神，工程教育就等于失去了灵魂。为此，无论高等工科院校，还是工程单位，在对工程人的培养和教育中，都应当把工程精神教育放在突出的位置。
《中国科学报》：工程精神问题应该从哪些角度去研究？工程精神的核心是什么？
徐长山：我认为，哲学是工程精神的理论基础，研究工程精神应该以哲学，特别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作为指导。研究我国的工程精神，还应当体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不能脱离文化传统，不能离开人类的文明大道，也要赋予它当代意义。
工程精神的核心是实践精神。马克思说：“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科学的特点是探索发现，技术的特点是革新发明，工程的特点是集成建造。虽然工程集成了科学、技术和社会的因素，但工程的突出特点是“造物”，是改造世界的实践活动。因此，实践精神应该成为工程精神的核心。
《中国科学报》：目前，您研究工程精神有没有形成一个基本的框架？工程精神的主要内涵包括哪些方面的内容？
徐长山：我的研究已经大体形成了一个工程精神的基本框架。工程精神是实践为基础的知、情、意统一的体系。那么，可不可以把知、情、意与中国的传统文化结合起来呢？我认为是可以的。通观中国的传统文化，“实事求是”的态度、“厚德载物”的情怀、“自强不息”的意志，就是知、情、意最好的表达。它们都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是中华民族可贵的民族精神。若以这三个方面为结构来论述工程精神，不仅是可行的，而且是必要的，如此才能彰显中国工程精神的民族特色。
工程精神的具体内涵如下：实事求是的态度。实事求是作为一个哲学命题，属于认识论范畴，是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根本要求。在工程活动中，实事求是的态度主要体现为三种精神：求真务实精神、勇于创新精神、精益求精精神。
厚德载物的情怀。厚德载物是一种包容的情怀，是一种道德的情操，是中华民族优秀的品质之一。在工程活动中，厚德载物的情怀主要体现为三种精神：伦理精神、合作精神、开放精神。
自强不息的意志。自强不息是中华民族意志和力量的体现，是我们宝贵的精神传统。在工程活动中，自强不息的意志主要体现为四种精神：艰苦奋斗精神、爱国主义精神、追求卓越精神、敢冒风险精神。
《中国科学报》：工程精神需要通过多种途径和方法进行培育，才能够凝练出来、弘扬起来、发挥作用。那么，怎样培养工程人的工程精神？
徐长山：工程精神的培育，首先要通过学校教育这个途径。高等工科院校是培育工程精神的摇篮，大学生的工程精神要靠学校教育奠定基础。
工程实践是培育工程精神的主要途径。工科学生毕业后就要进入工程活动领域，通过工程实践才能最终培育出工程精神。为此，工程企业必须十分重视这项工作，让青年大学生在工程规划、设计、建造和使用等实践中体验、认同、创造工程精神。工程精神应该成为企业文化的核心部分，通过企业文化的熏陶，培育青年大学生的工程精神。
工程精神的培育也不仅仅是学校和企业的事，也需要整个社会的配合。国家应该通过多种手段，营造有利于工程精神培养的舆论氛围、政治和法律环境、社会价值取向，并化为习惯，深入社会心理。这也是工程精神培育的重要途径。
《中国科学报》 (2012-07-16 B3 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