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军
“误入数学”
上清华是我年少时的梦想,但是上清华数学系,却不在我的计划之列,纯属误打误撞。
1982年高考结束后没几天,也许因为长期紧张的原因,我生病了——腿上长了一个老大的疖子,哪里也不能去,只好在家里静养读书。
当时,描写“文革”期间人们喜怒哀乐的“伤痕文学”大行其道,其中张贤亮的一篇小说令我非常感动。这篇小说的主人公是清华建筑系的一个高材生。加上当时正在热演的浪漫故事片《庐山恋》,里面的男主人公也是清华建筑系的,这更加激起了我对清华、对清华建筑系的向往!于是,我就在志愿栏填上:学校第一志愿清华大学,第一专业建筑系,第二专业经济管理系。虽然小说和电影使得我年轻的心充满浪漫的遐想,但是我又觉得我真正的兴趣还是经济管理专业。就这样又在家等了两周,录取通知书来了:清华大学建筑系。接到通知书的那一刻,在兴奋之余未免有一点隐隐的不快:怎么不是经管系呢?
1982年8月27日,我踏上了武汉开往北京的列车。28日下午到达北京站,坐上清华的校车,径直来到清华园。在跟建筑系老同学往西区二号楼走的时候,我看到“应用数学系”的接待牌,当时心中充满了好奇:应用数学?这是什么专业啊?名字很新颖啊。正是这个不经意的一瞥,我的命运和职业就发生了改变。
也许是因为最初想学经济管理专业的缘故,也许是没有绘画基础,在建筑系上了两个月后,我发现建筑专业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浪漫”,于是就向建筑系提出转系到经管的要求。几天后,学校招生办的老师告诉我:我要去的经管系82级,原计划招30人,现在已经招了32人,他们那里的宿舍床位都没有,问我愿不愿意去应用数学系,想到刚到学校时看到“应用数学”时的兴奋,我立即同意和应用数学系领导谈谈。
第二天,我如约来到主楼三层,在数学系系办公室见到了陈效中老师,当时陈老师是主管招生和教学的副主任。陈老师了解了我的情况,就跟我大谈应用数学的前景。我当时就答应陈老师我愿意转到应用数学系来!
当天晚上,我后来的同班同学何兵、潘新锋、陶学锋就来到2号楼帮助我搬行李。我记得潘新锋当时还说:“你怎么从建筑系转数学啊,建筑系多好啊!”我说:“应用数学也很好啊!”等到我搬进7号楼424房间,好好看了看系里的课程安排,我看到里面全部是数学的课程,也搞不懂应用数学跟数学有什么不同。于是就整天胡思乱想,情绪低落,晚上也睡不着觉,一直闹专业情绪,这样持续了一年多时间!
到后来,我也慢慢开始喜欢上了数学,喜欢上了应用数学系。不仅是喜欢上数学,而且一直在清华应用数学系里待了7年半时间。毕业后,我特别感谢数学带给我的财富:缜密的逻辑思维,有条不紊的做事方式,对事物的快速分析和领悟!当我后来从事软件开发、项目管理和企业管理时,我是切实体会到数学带给我的帮助!
清华的老师们
在清华7年半,经历的事情很多,得到过很多老师的教导和指点,每每想起这些内心着实充满了感谢和感恩之情!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聆听赵访熊先生(当时是系主任)讲话的情形,赵先生独特的读书方法至今影响着我。赵先生说,读书要会读,怎么叫会读呢?“就是先要将书读薄,然后再将书读厚”,赵先生说,这是他的老师熊庆来先生教给他的方法。这个方法真妙啊,它着实影响了我今生的读书方法。
1985、1986年,为了更好地培养学生,系里决定每个知名教授要亲自辅导几名学生,我的辅导教授是王建华先生。王先生对我们非常友善,还请我们去他家里吃饭,跟我们讲了很多当年他在西南联大的旧事。因为王先生是研究博弈论的,因此对桥牌非常有研究,当时是国际桥牌协会的理事,据说还曾经陪同邓小平同志打桥牌。系里同学喜欢桥牌的人很多,水平也不错。于是1986年,系学生会组织了一次长达一个多月的全校桥牌比赛,盛况空前,赛事进入倒数第二轮时,当时有个牌局的裁判出现了分歧,双方争论得面红耳赤,也没有找到解决方法,我突然想到王先生是著名的桥牌专家,何不向他请教?于是骑上自行车直奔西南院。王先生非常认真地听,发现问题确实比较罕见,于是又从书架上拿出大本大本的英文书籍查阅,最后王先生找到了解决牌局分歧的答案。我们拿着王先生的权威解决方案,呵呵,那个神奇劲,现场没有不服的!
我们在清华的第一任辅导员钱小军老师和班主任贾磊老师是印象最深的辅导员和班主任,两位老师那时也刚刚毕业(她们俩都是77级的),充满活力,她们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我们这些年轻的学生身上了。钱小军老师的嗓音很好,每次班级活动,她都会给我们唱歌。我至今还记得她唱的《童年》、《校园的早晨》、《外婆的澎湖湾》等等。
我在清华有过两个导师。本科时的毕业论文是跟刘坤林老师做的。刘老师是研究系统辨识的,所以以后有人问我是学什么专业的,我就也说“系统辨识”。刘老师做学问非常严谨,给了我非常多的帮助。硕士导师是姜启源老师,姜老师在我们本科时给我们上数学模型课,姜老师也是研究系统辨识的,所以在选导师和专业时,我就选了姜老师和系统辨识。这回总算真正做回了“应用数学”啦!
回想起清华,就总是难以忘怀在清华的岁月,难以忘怀那些给过我无私指引和帮助的老师!正是他们的教导和关怀,我们才一步一步长大成人!
(作者系清华大学1982级学生)
《科学时报》 (2011-06-17 A2 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