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4日,法国工作人员在布展。法国高等科学研究所为纪念陈省身先生诞辰100周年,在南开大学举办著名数学家图片展。
今年10月28日是陈省身的百年诞辰。从今天(24日)开始的10天里,全世界众多著名的数学家来到南开大学和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在东西方两座以他命名的数学大楼里,纪念这位“微分几何之父”的贡献。
那是属于数学上的纪念。
陈省身,这不是个挺大的数学家嘛
南开大学省身楼里时常举办各类活动,每次活动过后,负责后勤的李全乐就把会场布置的花朵收起,献给葬在这座楼前、墓碑上刻着数学公式的那位老人。
李全乐以护工的身份为这位老人服务了4年多。在此之前,他对这个名字一无所知。
第一次见到陈省身时,李全乐并不知道自己将要见到的是一位被很多数学大师视为“古往今来最伟大几何学家之一”的人物。
那是2000年的一天。李全乐记得,当时89岁的陈先生坐在轮椅里,主动伸出手说:“谢谢你,认识你很高兴。”
从那时开始,李全乐觉得这个讲话中气十足、耳朵比常人大得多的老人没有什么架子,不会难以“伺候”。
2000年,89岁的陈省身因腿脚问题,坐上了轮椅。南开数学研究所通过天津市护理学会寻找两名护工,照顾他的日常起居。条件并不苛刻,他的生活秘书兼司机胡德岭说,只要求勤快、负责、厚道。
由下岗工人改做护工的李全乐和蔡庆延被挑中。面试时他们才听说,服务对象是陈省身教授。那时,李全乐没听过这个名字。两人骑着自行车返回的路上,蔡庆延说了一句:“陈省身,这不是个挺大的数学家嘛!”
这位大数学家的地位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大”。
我这头“猪”,就交给你们俩了
有时,别人会问起生活中的陈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李全乐和蔡庆延都会形容,就是挺平常的一个老人。如果说护理陈先生跟护理别人有什么区别,就在于为他服务要省事得多,因为他从不挑剔。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受。他们发现,当陈省身会见大人物的时候,无论对方地位多高,只要他往那儿一坐,“那些大人物在他面前也不怎么大了”。而在普通人面前,他又像个普通老人那样,跟谁都能聊得来。正如很多朋友不约而同回忆,他在伯克利任教时,在当地的中餐馆里享有崇高声望——他与餐馆老板和服务生都交上了朋友。
“陈先生好像是块磁铁,他有一种吸引力”,蔡庆延说。
陈省身对李全乐说过,小李,人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不过分工不同。我干的就是拿笔写写算算,你不会。可是反过来,你做的工作我也做不到。
由于浴室地面太滑,两位护工会帮着陈省身洗澡。刚开始时,属猪的陈省身同二人开玩笑:“我这头‘猪’,就交给你们俩了。”
他还经常鼓励身边人好好学习。陈先生问过李全乐会不会开车。李答曰不会。他说:“你怎么不学呢?你得学会一些东西,你不可能跟我一辈子。”李全乐说在学按摩。陈省身当即表示:“要是交学费我替你出。”当时,李全乐的按摩老师是定期为陈先生按摩的中医,不必付费。陈先生听后,开玩笑说:“那好啊,不用交学费。你要是学好了可别不管我了。”
蔡庆延还记得自己出过一回岔子。天津市一位副市长约好要去看望陈先生,蔡庆延把会面时间记错了。他向陈先生道歉。陈先生平静地说:“以后多注意就是了。”
穿着借来的皮鞋领百万元金奖
数学大师的日常生活十分简单。他在每天早晨6点半到7点之间起床,8点左右吃早饭。中午12点用午饭,然后午休到下午2点多钟。晚饭通常在下午6点半。晚饭过后,他有时会看一会儿电视,多是弟子张伟平为他买的影视剧碟片。晚上9点到10点之间入睡。
这位在数学界有名的美食家,平时对饮食并不挑剔。李全乐不记得他提过想吃什么饭菜的要求。家政服务员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晚年,他把获得数学最高荣誉“沃尔夫奖”的奖金等积蓄、藏书和4辆汽车捐给了南开数学所。但在生活中极其节俭。有时在饭店点的菜没有吃完,他会打包带回家,要么对身边人说:“你努努力,把它都消灭了。”
陈省身的衣柜里甚至有两身病号服。那是一次住院时发的,出院后他直接带回了家,当作睡衣来穿。
2004年9月,陈省身赴香港领取首届“邵逸夫奖”。去香港之前,发现衣柜里那些多年的旧衣服都招了虫子。于是,他回国定居以来,第一次订做了套西装。他穿着新西装,打着旧领带,穿着时任香港科技大学校长的女婿朱经武的皮鞋上了颁奖台。那双鞋不算合脚,会后换鞋时,家人才发现有些挤脚。随后,他宣布将总额为100万美元的奖金捐出。
有一次,他要用笔,李全乐找到一支,顺便在一个空白的旧信封上划了几道,想试试看是否还能用。陈省身罕见地“严厉地”批评了他,说:“你这不是浪费吗?”
陈省身的书桌是没人整理的,上面散乱地放着书籍和纸笔。外人看来那书桌很乱,但从来不敢去动,担心整理后会导致他找不到想要的东西。他每天伏在桌上写写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