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全国政协委员邬贺铨： |
|
思想库咨询研究不能仅有科学家思维 |
|
|
世界正处在新一轮科技革命的前夜，科技已成为国家发展战略和竞争力的核心，成为支撑与引领经济社会发展和人类文明持续进步的主要动力。我国的科技发展，也需要科学思想库提供科学前瞻的路径图。
为了问计于“科”，许多国家都建立了由科学家组成的智囊团。而这样一些智囊团，正成为许多国家提出战略决策的重要支撑。近年来，中国科学院和中国工程院也始终在努力推动院士、专家群体发挥咨询作用，为国家提供重大战略决策咨询。
在新的历史时期，国家科学思想库应该怎么组建和完善，应该如何发挥应有的作用等问题，依然值得深思和探讨。本期“两会话题”聚焦“如何建设国家科学思想库”这一主题，邀请科技界政协委员建言献策。
■本报记者 郝俊
能源开发、资源利用、环境保护、空气质量、食品安全……这些事关国计民生的重大问题，无疑与科学技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需要科技界人士用专业的知识和眼光，为国家贡献才智。
“有些看上去与科技没有直接关系的大事情，其实也蕴藏着诸多科技问题。”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工程院院士邬贺铨这样告诉《中国科学报》记者。
邬贺铨以中国工程院承担的“中国特色城市化道路发展战略研究”课题为例。“城市化不是一个社会问题吗？怎么会与科学技术相关？”他解释道：“一个城市的容量、规模和功能区的划分，其中就有很多的科学问题。”
中国科学院和中国工程院作为“国家科技思想库”，为这些问题的研究和解决提供着智力支持。
“科技思想库的职责，就是为政府主管部门提供决策参考和解决方案。”在邬贺铨看来，思想库的建设内容包括开展前瞻性研究、加强与地方和政府部门的联系与合作、吸收多方专家意见并充分发挥其专业能力等。
以项目课题的形式开展咨询研究，是思想库发挥职能的主要形式。邬贺铨介绍，咨询题目来自于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现实需求，有些由上级政府部门下达，有些是源于院地合作过程中地方希望帮助解决的，也有些是由院士主动提出。
“有一个咨询项目，我们就组织一个临时的研究队伍，以院士为主，广泛吸收各方面专家参加。”邬贺铨认为，这种研究组织模式“从长远来看是不够的”，需要有专门的研究队伍支撑，有长期的研究积累。
然而，由于国家机构的人员编制有限，为专门的研究队伍增加编制并不容易。对此，邬贺铨介绍，中国工程院采取了与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合作的办法，例如与清华大学共建“中国工程科技发展战略研究院”，发挥高等院校和专业研究机构的多学科人才优势。
研究队伍的人员组成，并不限于科技界。“从提供决策咨询的角度来看，单纯从科技部门提出的意见，不见得切实可行，因为需要解决的问题常常跟经济社会密切相关。”邬贺铨说，正因如此，咨询研究需要工程技术专家与社会科学研究者携手合作，使得研究给出的“答案”更合理，更具操作性。
“为事关经济、社会和政治等方面的重大决策提供咨询，并不像做一项科学实验。”邬贺铨指出，科技思想库在为决策提供智力支持时，不能简单借助于“科学家思维”。
他进一步解释，科学实验和咨询研究中虽然都会涉及到很多“参数”，然而科学实验中的“参数”是可以量化的，咨询研究中所涉及的社会、政治等方面因素则很难量化。因此，也就很难在咨询研究中“找到公式模型来进行计算，从而得出最优解”。
“过去我们做咨询工作，基本上是给出唯一答案，建议决策部门采纳。”邬贺铨说，将来所交出的研究“答卷”，可能会列出“多个解”，分析出各自的优点和缺点，决策部门自行综合衡量，作出决定。
邬贺铨提醒，来自不同领域和部门的专家，从各自不同的立场和角度出发，可能会提出不同的建议，甚至也会有偏见。“但是，不同的偏见聚焦在一起，思想碰撞并权衡利弊后有利于产生一个比较全面的‘处方’。”
另一方面，某些部门的领导在采纳专家意见时，亦有可能找出最符合自己想法的选项，并将其作为“经过充分民主讨论和咨询后的最终意见”。邬贺铨坦承：“专家意见也有可能会被利用。”
由此，决策程序的民主化、制度化显得尤为重要。“经济社会发展中，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情况下需要专家参与决策，这是一个需要明确的制度性问题，但目前还没有。”邬贺铨说。
与此同时，邬贺铨认为，来自不同部门和机构的思想库“数量并不少，但因为各自的任务方向不同，力量未能集中起来”。
咨询项目和科研项目的研究目标、方法、手段等截然不同，在邬贺铨看来，这使得“当一个科学家，相对来讲专一些。因为科研的任务相对单一，可以借助实验手段来验证，而很多决策咨询任务复杂多样，制约因素难以定量，且由不得太长时间的思考”。
“在真正做咨询时，需要的是战略科学家，能够站得更高，看得更全面。”邬贺铨认为，决策咨询的目标是提供一个“好的解决办法”，而其根本就是要提出一个“正确的思想”。思想的来源基础，则是充分掌握相关信息以及有战略眼光的判断能力。同时，也不能期待一次解决所有问题。
“对于科技思想库而言，重要的不是提出咨询建议的数量，而在于是否有闪光的思想出现。”邬贺铨最后告诉记者，关键是能够让决策部门眼前一亮，有“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中国科学报》 (2012-03-12 A4 两会话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