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温才妃 通讯员 陈胜伟

浙江农林大学暨阳学院视觉传达设计专业的大二学生冯佳璐最近很兴奋。不久前，她得到消息：因为成绩优秀、综合测评良好，经过自己申请、学院面试、学校审核，她被浙江农林大学本部的视觉传达设计专业批准录取，下学期将从三本的浙江农林大学独立学院——暨阳学院正式转进浙江农林大学学习。

对于冯佳璐本人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然而，这一听起来颇为“新颖”的政策，又给人带来了不少改革的质疑与反思。

一项特殊的政策

冯佳璐是浙江台州人，2015年考入浙江农林大学暨阳学院。上学不久，她得知只要自己足够优秀，还有机会两年后转入本部学习，成为浙江农林大学同专业或相近专业的普通公办生，不仅可以与更优秀的同学一起学习，而且每年学费只要按照公办生的收费项目和标准缴纳，可以省下不少。

由于自身努力，大一、大二两年时间里，她的成绩始终保持专业前几名，并最终如愿以偿，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转入浙江农林大学本部学习。

和冯佳璐一样，今年浙江农林大学暨阳学院共有29名2015级学生通过了浙江农林大学有关部门组织的综合测评（学分绩占80%，面试占20%），被该校相关专业录取。

这一听起来略带“特区”性质的改革。实际上是浙江省早在2004年、2006年力推的一项改革。作为打通学生三本升二本、一本的“立交桥”，这项改革正式启动于2008年，系全省独立学院的统一行为。换句话说，浙江省有独立学院的高校普遍都设置了这一通道。

然而，在绝大部分高校学生从二本专业向一本专业转专业都遭到禁止的当下，作为一个独立学院资源丰富的大省，浙江省高校独立学院的这一行为是否“有规可依”？

记者查阅了相关文件，根据浙江省教育厅浙教计〔2004〕138号文件，在第二学年末可选拔优秀学生进入校本部学习，但选拔比例不得超过本届学生总数的2%。转入校本部学习的学生，享受校本部公办学生同等待遇。选拔学生将采取统一转学方式变更学籍。

浙教办高教〔2006〕59号文件也规定，选拔独立学院优秀学生进入校本部学习应在第四学期末完成，选拔比例不得超过独立学院该年级在学学生总数的2%。

在网络上，记者看见，多年来，这项政策已被不少浙江省的独立学院当做招生宣传，吸引考生前来报考。

类似的改革

在上海，每年都有一场特殊的考试——“插班生考试”。它为因高考发挥欠佳而无缘进重点大学，在校表现优异或有特殊才能的大一学生提供转入重点大学学习的机会。

这项2000年发起于上海的“插班生制度”，在北京也有多年尝试。采访中，当记者提到浙江省上述作法，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最先联想到的便是插班生制度。

在他看来，选拔独立学院学生进入母体院校就读，类似于插班生制度的作法，但只是把招生对象限定于本校独立学院的学生。

与之类似的还有，近年来，上海试点“3+2”高职与本科贯通，浙江5所高职院校试点招收本科生，打通高职与本科的“立交桥”。但与之最大的区别仍然是，面向的是所有的考生。

“独立学院与母体院校建立的内部转学制度，使得公平性以及学生的选择权受到了局限。”熊丙奇说，“所谓的公平，一旦面向了所有学生，便不存在公平性的争议。合理的逻辑应该是，把这项政策面对所有学校所有学生，而不是某个学校的限定政策。”

然而，以上的制度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转学。仅就插班生制度而言，它类似于一次新的高考，与考试制度嫁接。

熊丙奇表示，随着中国的高考改革与大学制度推进，应允许学生自由申请大学、自由转学。这种转学不是单向的，而是双向的，独立学院可以转母体院校，母体院校也可以转独立学院。

2014年，北大学生周浩退学，转读技校。就是在现有体制下，自上而下转学渠道不畅的鲜明例子。

因此，“转学要摒弃等级观念，不应该是为了追求更高的学历而转向母体院校。同时，在社会上，强化一个学校、弱化另一个学校的观念也须改变。”熊丙奇强调。

前提是学分互认

过去“专升本”、部分高校转专业，学生需要在校多读一年书。而对于“冯佳璐们”，他们可以对未来的学制“长舒一口气”。

因为根据规定，前两年修得的对应课程的学分，母体院校也予以承认。原则上不允许他们转专业，但本部没有该专业，则会转去相近专业就读，不能对应的课程学分可作为选修课学分相抵。毕业时，他们将获得是母体院校的毕业证书。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高教人士表示，尽管多年前政策要求，独立学院与母体院校脱钩，但效果并不理想，不少独立学院依托母体办学的关系依然存在。许多本部的教师还会去独立学院上课。因此，在很多有独立学院的母体院校里，学分互认在本校框架内并不存在问题。

而在中国人民大学教育学院教授程方平看来，合理转学的前提正是学分互认。

“这里所说的学分互认，并不是交钱就可以认，也不是母校说认就认，必须经过评估机构、评估团队的认证。”程方平表示，由于各大学、学科之间的水平不同，学历认可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举例，中国的医学认证在国外并不受认可，留学生在国外还要逐级认证。美国高校采取二二分段，学生先在一所学校读两年，经过学术判定达到要求方能转到另一所大学读三年级。因此，“没有制度保障下的灵活，是没有政策依据的”。

而就在距离浙江农林大学70多公里之外的杭州下沙大学城，大学之间彼此临近，内部组建了下沙高教联合体，跨校学分互认、跨校辅修双学位得到省教育厅支持，已成为常态。但在浙江省全省范围内，共同体下的学分互认尚未建立。

“正是因为我国一直没有做正规的学分互认，转学的理由一时也很难说清楚。”程方平补充道，“如果草率转校，很可能破坏的是高考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