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雯（左一）与科学家和乡村老书记现场讨论乡村生活污水处理办法。

■本报记者 沈春蕾

从事区域发展与规划研究25年来，她不畏艰辛，花费大量精力，长期深入各地区域以及乡村调研，既创造基于空间均衡的区域规划理论方法，直接服务于国家区域规划编制，更是实地探索科学家+村民+政府+运营公司的全新发展模式，致力于为中国的美丽乡村建设提供现实模板。

她就是中国科学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科学院第五届“十大杰出妇女”入选者陈雯，她希望通过自己的最新研究和探索，实现一个美好的“乡村梦”。

区域发展的空间均衡理论

陈雯的科研工作得从她在空间均衡理论的突破与创新说起。以往的空间均衡理论，往往是从平衡角度希望各个地区的发展水平要一样。陈雯告诉《中国科学报》记者：“实际上，每个地方的本底和区位条件是不一样的，所以每个地区的发展一直有差距，而且这个差距很难缩小，多数情况下反而不断扩大。”

她还指出，各个地区的自然地理条件不一样，有一些自然灾害易发的地方，不适宜人居住；还有一些地方，如水源涵养区，过度开发可能会破坏人类赖以生存的水资源。例如湿地等，一旦破坏了会使珍禽鸟类失去栖息地；再如森林，大规模破坏会引起大规模气候变化和生态恶化等等，这些地方都不适宜大规模开发。

“我提出的空间均衡理论，第一层意思是说开发该开发的地方，保护需要保护的地方，开发和保护的程度与各地自身的发展条件相得益彰。”陈雯说，“如果把开发类产品叫工业品，保护类产品叫生态品，不同地区分别进行工业品和生态品的生产，最终能够获得经济增长的同时，也有一片给公众提供干净的水源、空气和土壤的生态安全的天地。”

那么，哪些地方是适合开发的，哪些地方是需要保护的？这就是空间均衡理论的第二层意思。陈雯的研究就是通过各个地区的生态敏感性、环境容量、资源供给、灾害易发性和可达性以及人的教育水平等指标，运用地理信息系统的分析技术，评估各个地方的开发适宜性，判断各个地方是适合开发还是需要保护。

开发的地区和保护的地区会面临着不同的收入回报，显然是开发的地区要高，那么保护地区怎么办？为此，陈雯的空间均衡理论的第三层意思就是提出了通过建立财政补偿和反馈机制，来使开发地区和保护地区的百姓生活水平能够相当。早在2006年，她就完成了国内首篇关于地域功能分区的论文，并于2008年出版了《空间均衡的经济学分析》，这样的理论和技术方法也成为国家确定和划分主体功能区的基本点。陈雯也因此成为国家多部委联合颁布的《长江三角洲城市群发展规划》（2016）、《浙江省湖州市生态文明先行示范区建设方案》以及国家发展改革委市县发展规划指导意见的首席技术专家。她带领的《长江经济带区域规划研究与应用》获2016年度中科院科技促进发展奖。

打造美丽乡村

“十多年前，我们提出了空间均衡理论，这样的思路与当时鼓励普遍工业化城镇化的大开发战略有点格格不入。”陈雯至今仍记得当年一些领导的质疑：保护地区怎么办？怎么发展？能不能赚钱？

陈雯说，这些问题促使她开始一个新的领域实践：社区参与的乡村规划和运营。

目前，陈雯团队在江苏茅山开展了试验。她介绍道，试验有几个特点：第一个特点是这个乡村要提供真真正正的生态品，包括有机农产品、美食以及动植物和山水体验。第二个特点是社区参与，这样的生态品靠城里人的投资是做不来的，必须依靠当地村民，建一个适合农民、农业的生产生活生态环境。第三个特点是绿色科技的植入，力求有干净的水、空气和土壤，这样才能真正做有机乃至自然农业。

“我们在这个试验中把中科院的资源环境技术整合进来，用以帮助农村绿色化的改造。”现在，陈雯整合了6支技术团队参与其中。

陈雯也指出：“关于社区参与规划的方法，由于我国的农民在知识能力、治理水平上都有很大的落差，我们在开始做社区参与的乡村规划的时候，确实难度很大。”

首先，陈雯要求深入细致的调研，以了解状态和需求，同时要求调研人员放低姿态，与村民交心交朋友；第二，陈雯要求方案和规则的沟通，“不断把我们的想法和村民沟通，看看是否可行”；第三，知识和技能的教育。“目前，我们已经做了有机堆肥、微生物培育等课程，接着有美食制作、房屋改建、民宿经营等课程，同时我们以身作则，教育村民讲卫生、守规则、担责任等。”陈雯说。

陈雯由衷地表示：“虽然很有难度和挑战，但项目正在努力试验中，希望能够实现我们共同的一个乡村梦—— 一个乡村内生的发展道路。”

工作家庭都不能少

陈雯当前所从事的工作跟她儿时的成长环境有很大关系。“我来自福建的一个县城，小学是一个在山头上的学校，那里山水环境优美，因此，我对生态和乡村有着天然的亲近。”陈雯还记得当年很多同学来自农民家庭，亲身感受到他们的生活艰辛，“也许是这样的环境给予我朴实和贴近地气的人生观。”

在中小学阶段，陈雯成绩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是老师和同学眼中的“学霸”，还是当年全省数学竞赛的优胜者。她认为：“儿时的专注和逻辑训练对我日后的工作起到了很大的帮助。”

虽然高考并不那么尽如人意，但陈雯还是被南京大学城市与区域规划专业录取。“大学期间，我开始了理科生向文理生的重大转折，转变的过程是迷茫痛苦的，但还是克服过来了。”陈雯回忆道，“人生路上总会有挫折，但努力会把你送到彼岸。”

“我发现自己又是幸运的，自己越来越热爱并擅长这项工作，先生能干、理解，女儿贴心、美丽，公婆、父母支持，还有一个可爱的小猫，已经很满足了。”如今，对陈雯来说，工作和家庭是她不可或缺的两方面。

“跟工作一样，家庭也需要在学习中调整和经营，我的家庭又在很大程度上帮助我人生的成长。”陈雯说，“在与女儿相处与教育的过程中，在处理婆媳和父母关系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并不是一开始就能做得很好，因为一开始习惯把工作上的强势带入家庭中，也会遇到很多纠结。”

“克服这些生活中的困难，特别要感谢先生能与我共同面对困惑，讨论分析，学会理解、尊重、接受，调整我们的思维和态度，调整我们的时间分配，让各方关系能够进入到一个较佳状态。”陈雯发现，这样的调整能力，也让她在工作中获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