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田勘
【一首诗、一部交响乐、一幅画、一条数学公理、一个崭新的科学事实,这些成就本身就是大学、学院和研究机构存在的意义。】
12月6日,教育部思想政治工作司司长张东刚在新闻发布会上,回应“网络文化成果能不能算科研成果”时表示,无论是论文、著作、普及读物,还是发展报告、咨询成果、网络成果,任何成果,不管在哪发表,只要有正能量,对人有正面的促进、引领作用,都是好成果。评价应以内容为标准,不应以载体为标准。
这个回应如果代表的是教育部,说明有官方机构认可网上的10万+文章为成果,其要点在于,评价成果看内容不看载体。但是,对成果的认定还有一个重要标准,要有正面的促进、引领作用,也就是有用,或有意义。
以此为标准,可能难以衡量前些天网上广泛转发和传播的儿童(小学生)写的诗,这些诗早就突破了10万+,但是否有用,难以判断。即便如此,每位阅读到这些诗的人都可能会会心一笑,甚至引人回味思考。
一首《灯》的诗,要有多妙的想象和和体验,才会说:灯把黑夜/烫了一个洞!
一首《打仗》的诗写道:假如我/生活在战争的年代/别人冲在前线/我就只能在旁边/喊加油!
要有多新颖的视角才能表达出与田间所写的《假使我们不去打仗》的异曲同工之精髓:假使我们不去打仗,敌人用刺刀,杀死了我们,还要用手指着我们骨头说:“看,这是奴隶!”
还有《鱼汤》:我对鱼说/来吧/来岸上吧/辞掉你水中的工作/在旅游中升华自我/告别那水中的污浊/让天空净化你的魂魄/鱼对我说/如果我信了你的心灵鸡汤/今晚我就会变成鱼汤!
要有多深刻的思辨和生活体验才能达到与庄子的“子非鱼,焉知鱼之不乐”的意境!
这些只是能给予人一些精神思考和咀嚼的称为诗的三言两语能算成果吗?即便它们已经是100万+或1000万+了,可能也还不会被视为成果。原因也在于,这些诗有用吗?
很早的时候,罗素就对没有用的知识是否称为成果或学术踌躇,抓耳挠腮。他认为,“一切确切的知识都属于科学;一切涉及超乎确切知识之外的教条都属于神学。介乎神学与科学之间还有一片受到双方攻击的无人之域,这片无人之域就是哲学。”
这实际上指向了一个要素或硬性标准,一种精神产品是否有用。对于罗素的困惑,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校长亚伯拉罕·弗莱克斯纳在1939年发表《无用知识的用处》的文章中作了精妙的解答,他毫不犹豫地肯定,很多无用的精神产品也是成果和学术,更是学问和知识。
他说:“在我看来,任何机构的存在,无须任何明确或暗含的‘实用性’的评判,只要解放了一代代人的灵魂,这所机构就足以获得肯定,无论从这里走出的毕业生是否为人类知识作出过所谓‘有用’的贡献。一首诗、一部交响乐、一幅画、一条数学公理、一个崭新的科学事实,这些成就本身就是大学、学院和研究机构存在的意义。”
进一步推而广之,从学术的起源和包罗万象来看,凡是通过独立思考,提出有见解、有价值的问题,即观点、主张、学说等,都可以算是学术,由此产生的无论是实际成果,还是理论假说,都是成果,也是成就,并且,无论这些精神产品是以网文还是以纸文发表。
所以,上述儿童发表的诗作应当保存下来。要记住,是以《有本事冲我来,别在家长会上吓唬我爸!看完这些孩子的诗,甘拜下风》为题,于2017年12月5日首发于《辽沈晚报》上的,全国多种和各路媒体疯转,早就达到1000万+了。将来,至少可以作为他们的早期成果用于申请大学、求职,或计入考评、晋级。
《中国科学报》 (2017-12-15 第7版 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