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清阁 来源:科学网 www.sciencenet.cn 发布时间:2017/12/8 22:3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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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楷模”南仁东先进事迹报告会报告全文
杨清阁:您的身影 是我追随的目标
追忆我最尊敬的南仁东老师

 

尊敬的各位领导,同志们:

大家好!我叫杨清阁,是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FAST工程的高级工程师。我报告的题目是:您的身影,是我追随的目标——追忆我最尊敬的南仁东老师。

南老师,每当大家提到您的名字,一定会和“中国天眼”连在一起。如今,您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永远地离开了您最心爱的“天眼”。如果“天眼”也有眼泪,一定会为您流下感激的泪、思念的泪、期待的泪。

当举世瞩目的“中国天眼”遥望太空,清晰地发现了多颗脉冲星,我们激动得想要向您报喜时,却只能将思念透过“天眼”,追随您进入广袤无边的宇宙……

12年前,我在清华大学工作,负责FAST密云模型并联机器人的设计和制造工作,我和南老师就此相识。2009年,我正式加入FAST团队,来到了我最尊敬的南老师身边。

南老师,您在我记忆里,是执着的汉子。

建设FAST这样一项大科学工程,是完全没有先例的。南老师作为工程的核心推动者,从宏观把握到技术细节,事无巨细,执着坚持。他在这20多年里几乎没干别的,就专注地做了这一件事情。

如果在平地挖一个直径500多米的大坑,来建造FAST,开挖耗资达30亿元。可选用贵州大窝凼天然洼坑做台址,开挖耗资仅需要一个多亿。当年,为了选出性价比最高的台址,尽可能减少FAST工程的造价,南老师踏遍了贵州大山里几乎所有的洼地。

那时候,从北京到贵州的绿皮火车,要走将近50个小时,南老师就这样一趟一趟穿梭不停,不知不觉,就是4000多个日夜。

有一次他下窝凼时,瓢泼大雨从天而降,眼看山洪就要冲下来了,他赶紧往嘴里塞了救心丸,连滚带爬地回到垭口,全身都湿透了,汗水混着雨水。他坐下来一看,脚上的鞋竟然裂开了一道五公分长的口子。我们听得目瞪口呆,吓出一身冷汗,可是南老师对这些艰难却一笑而过。

FAST刚开始施工的时候,条件比较艰苦,每次从营地去施工现场,来回七公里的山路全靠步行,沿路草木丛生、碎石满地。有一次到了比较难走的地方,我伸手去扶,他还一摆手把我甩开,说“不用!”

为了避免下雨时,积水淹没“天眼”底部的设备,大窝凼排水工程至关重要。同事们向他建议修建专门的排水设施,当然造价不菲,南老师一开始并不同意,还发脾气说,你们就不考虑钱!于是,他一边想着节约开支,一边反复考察,希望利用大窝凼底部的天然消水洞来实现排水。经过反复的科学论证,要确保万无一失,确实需要专门的排水设施,最终南老师才决定修建排水隧道。

FAST的六个馈源支撑塔,在选址方面需要找到缓坡,但在贵州大窝凼FAST反射面周围,要想找到缓坡是难上加难。这种情况下,我们都劝他:“南老师,找到差不多的缓坡就行了,这几个塔未必需要太对称吧。”他却说:“不行!六个塔一定要均匀分布,这样看起来才有美感。”

虽然当时看上去,南老师似乎有点“偏执”,但正是因为他的执着,今天的“天眼”才如此光彩夺目,成为最美丽的科学风景。

南老师,您在我眼中,是慈祥的父亲。

南老师对学生非常严厉,工作上有做不好的地方就会批评。但是,他总是在背后夸学生和同事们的优点,也尽力在事业上帮助大家。

工作之余,南老师待我们亲如家人,大伙儿私下里亲切地喊他“老爷子”。他经常给我们带吃的,带特产。每次我们中间有谁生病了,他再忙都要亲自去看望。

2010年,我被查出患有多发性甲状腺结节,医生认为可能是恶性的,建议我马上治疗。南老师知道后,不断向我了解病情,嘱咐我尽快治疗,我在医院手术期间,南老师和同事们到医院去看我,那时FAST工程正处在攻坚阶段,多个系统和子系统的方案都没有确定,作为FAST的首席科学家、总工程师,南老师有太多事情要做,他还抽出时间到医院看我,这让我非常感动。

2011年,我的甲状腺结节复发,南老师知道后,又特意叮嘱我不要耽误病情。手术出院后,我上班了,他还提醒我工作中要多注意身体。

有一个周末,我和妻子在公交车上碰巧遇到了南老师。车正在行进中,南老师摇晃着、步履不稳地朝我走过来,凑近了仔细看着我的脖子,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我脖子上的伤疤,好一会儿,仿佛松了口气,才缓缓地说:“这恢复得挺好的……”

此时的他,就在公交车上,那种关切的眼神,满眼慈祥,就像一个想快点知道儿子病情的老父亲。下车后,我妻子感慨地说:“老杨,遇上南老师,你真是太幸福了。”

今年4月,南老师病情恶化了,生命进入倒计时,却和老伴拎着慰问品,突然出现在学生甘恒谦的病房。甘恒谦只是做一个脚部的小手术,他后来和我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南老师,他来医院前,也没有给我打电话。他自己都病成那样了,却还来看望我这个受小伤的学生。”

南老师的助理姜鹏,今年5月份在贵州FAST现场给他打电话汇报完工作,问他:“老爷子,听说您要去美国?”南老师用低沉的声音说,“你有时间回来吗?”姜鹏说工作太忙,离不开。

谁能想到,生离死别,竟在一念之间。噩耗传来后,姜鹏打开南老师发来的最后一封邮件,沉思了很久,给南老师回复道:“老爷子,咱们还能聊聊吗?怎么感觉我的心情糟透了呢?……”这样的告别方式,是姜鹏不曾料到的。他多么希望还能再见到这位可敬、可爱的老爷子,再和他说说心里话呀。

南老师,您在我心中,是领头的大雁。

南老师建造“中国天眼”不是为了个人,而是为了整个射电天文界,尤其是为了年轻的研究生、博士后以及下一代的天文学者。通过FAST工程的实施,南老师也培养了一支良好的研究队伍。

FAST工程副总工程师李菂,原本在美国宇航局工作,了解到“中国天眼”工程的消息后,不想错过这样一个世界领先的望远镜,同时也是在南老师人格魅力的感召下,毅然回国加入FAST团队。

南老师到最后一直都说,FAST是给下一代天文学者建造的设备。他无私奉献的精神,让我们这些晚辈终生受益。

我忘不了,在贵州大窝凼,南老师和我们一起建造设备基础,他手拿锤子和样冲,熟练地进行钳工操作的画面;

还忘不了,工厂里,他指导我们进行设备出厂检验, 和我一起讨论技术问题的场景。

更忘不了,南老师第一次审核我设计的机械图纸,当时,他认真看了每一张图,从制图规范、装置的原理到加工和装配工艺,问了许多关键问题,提出了一些好的建议。我很惊讶:一位天文学家,还对机械专业有这么深入的研究!

FAST工程馈源支撑系统副总工程师潘高峰告诉我,当初他面试的时候,南老师就问了许多机械方面的问题。他开始不以为然,心想你一个天文学家来问我机械方面的问题。后来,他才发现,南老师对机械领域并不陌生,相反还很擅长。

对焊接专业,南老师也相当了解。有一次对焊接点的收缩量问题,施工方预计两三个毫米,而南老师预计会有10个毫米左右,事实证明,南老师的预测是正确的。

FAST是一个全新的创新工程,涉及到近二十个专业,南老师凭借他渊博的知识,以及早年在工厂的积累,再加上他坚持不懈地学习,把自己打造成了工程技术的通才。他经常给团队成员一些惊奇、灵感和启迪,是我们大家学习的榜样。

9月16日清晨,从微信中得知南老师走了,我陷入到巨大的悲痛之中,我最尊敬的南老师,永远地离开了我,天人永隔,一别永远!但我感觉,那位心地善良、德高望重的长者,博学多能的“天眼”巨匠,依然和我们在一起。

南老师,您没有用语言教导过我们要正直、善良、乐观;

您也没有用语言教导过我们工作要兢兢业业、精益求精;

您更没有用语言教导过我们要无私奉献、淡泊名利。

但是,行胜于言!

您的身影,就是我追随的目标;

您的品格,就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您未完成的心愿,就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您的精神,更是激励我们不断前行的动力!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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