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卉

微生物发酵秸秆技术代替已使用很长一段时间的氨化秸秆，不仅是效率、效益问题，也涉及食品安全问题。

羊正在食用利用多功能复合微生物菌剂发酵技术处理的秸秆饲料。王卉摄

“一方面每年的秸秆焚烧问题很严重，另一方面，有好的秸秆处理技术却推广不开。”日前，中国系统工程学会草业系统专业委员会名誉主任李毓堂不无遗憾地对《中国科学报》记者表示。

李毓堂接触秸秆养畜已三十多年，作为农业部多年主管牧业、草业方面的官员，他对这一领域的问题非常熟悉。

李毓堂所推荐的，就是河北农业大学教授朱宝成团队的研究成果——利用多功能复合微生物菌剂发酵秸秆饲草技术。

“如果不是找到朱宝成老师这项让秸秆变废为宝的技术，我不会去做养羊这件事。”在山西武乡，山西多维牧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康绍珍对《中国科学报》记者说。

康绍珍在网上查到朱宝成的文章，加上有地方农科院专家的推荐，联系上了朱宝成。“养羊必须利用秸秆，成本低。在山西土地很少，基本农田有国家红线要求，种草养羊不现实。”

朱宝成目前主要在配合农业部全国畜牧总站做秸秆发酵饲草与牛羊饲喂技术的试点工作，他们去年用该技术处理的秸秆约五万吨。不过这在李毓堂看来，还是个很小的数字。

有助畜牧业转型升级的关键技术

李毓堂介绍，微生物发酵秸秆技术代替已使用很长一段时间的氨化秸秆，不仅是效率、效益问题，也涉及食品安全问题。秸秆氨化，就需要添加化学物质尿素，牛的瘤胃只能吸收一部分，一方面对畜牧品质有影响，另一方面，排泄物对环境也会产生不利影响。最近中科院研究成果显示，由于畜禽饲料中添加了化学类添加剂，华北地区畜禽粪便出现重金属污染现状。

“畜牧业的饲料尚有问题，更不用说苏丹红、瘦肉精之类带来的残留。”李毓堂提醒。

朱宝成的技术也需要添加一点尿素，但不同的是，这只是为发酵菌的生长创造条件，它完全被转换为有机蛋白质，没有残留，使之发生质的变化，与氨化技术没有关系。

“饲料质量对畜牧业发展非常重要。”李毓堂介绍，国外牧草丰富，牛羊吃天然牧草，质量高，营养好，而我们饲喂采用配方饲料多，产量低质量差。国外奶利润高而且价格比我们便宜。中国畜牧业养殖成本高，饲喂鱼粉、豆粕、玉米老三样，现在还加上添加剂，而且鱼粉和豆粕大都依靠进口。

“要让我们的畜牧业转型升级，朱宝成团队的技术非常重要。牧区草原植被破坏很厉害，而在农区种草也担心与粮争地。但同时每年全国有七八亿吨的秸秆资源，大多没有得到利用，反倒因焚烧成为污染源。”

朱宝成团队的技术不是一般的微贮，是将粗蛋白变为真蛋白，是质的变化，甚至能赶上很好的牧草——苜蓿的蛋白质营养水平。

李毓堂认为，饲料基础打好以后，养羊养牛的标准化、出栏率、繁殖率待提高的问题都能解决，而且还有防治疾病作用。饲料好，畜体壮，病也少了，这都是多年实践总结的规律。

多维牧业公司的探索

走进山西多维牧业公司近5000只种羊的养殖园区，绿树成荫，青草萋萋，每排羊舍前都有一定活动场地，几十只活泼的小羊在羊群中蹦蹦跳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饲草清香，没有一般养殖场所经常感受到的异味。

养殖园区干净整洁，每天的羊粪都及时被清扫，作为很好的有机肥，以50元/立方米的价格在周边供不应求。

羊肉是有益健康的食品，曾在中学任教、经历多次创业的康绍珍是从食品安全角度出发来做这件事情的。北方养殖业冬天缺草现象普遍存在，以前对秸秆等加乳酸菌等发酵，主要是让秸秆不坏、能吃，但谈不上有多少营养。用朱宝成的技术处理后的秸秆营养价值高，蛋白质含量高，发酵过程也产生大量有机酸，利用率高，适口性好，羊喜欢吃，一般99%都能利用，很大程度上节省养殖成本。而以前的秸秆饲用通常50%利用不了，损耗太多。

“羊群有好饲料太重要了。”康绍珍体会，用微生物技术发酵的秸秆饲草，羊肉肉质明显变好。现在有此技术，一年四季什么时候羊都可以吃到好的饲料。这种发酵的饲草至少占饲草的70%，另外再加花生秧等干物质，以降低饲料的水分和酸度。

康绍珍体会到，企业一定需要科技的支撑，才更有底气。

在李毓堂看来，食品安全是个大问题，但靠政府监管力度有限，也要靠有良知的科学家和企业家去推动。

康绍珍现在的做法是，先配给养羊的老百姓发酵饲草，老百姓第二年还他青秸秆。两吨青秸秆换一吨发酵饲草。老百姓怕掏钱，但有秸秆资源，有劳动力。

山西武乡县成家沟村丰州镇，李晶的公公放半辈子羊了，李晶大学毕业曾在城里工作一段时间，后来觉得农业好，又回到农村养羊。“发酵饲草不可缺，羊必须吃草。”

李晶的设想是，“康总大的公司带我们中的公司，我们中的再带小的。”而疫病、营养等问题都找多维牧业解决。作为下面的养殖户也省心。

对李晶而言，出售种羊，会比肉羊价值高。小贩来收羊，她体会“规模大，才有议价能力，否则价格被压得很低”。

李晶已经跟周边的农户谈了好几家，说服他们也一起养羊，今年冬天就能给七八户提供种羊。这里有农耕条件，耕地多，通常家里都有秸秆、有基础饲料玉米。一家如果养二三十只羊，也不用多少成本。

涌泉乡蚂蚁站村程焕梅家，家里种二十多亩地，主要种植玉米、高粱、谷子，今年国家开始禁牧，不让放养，尽管有些人家还在自己家山头放羊。利用多维牧业公司的发酵饲草对他们而言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多维牧业公司发展养殖业的具体思路是：上游的人才培训，种羊繁育与供应，中游的模式推广、技术服务；下游的肉羊回收、加工销售。

饲草加工基地、种羊基地已经建好，多维牧业正等待屠宰和食品加工基地建成，这将使公司的产业链全部完善。

扶贫有自信

“等我们的屠宰场上来了，可以拉动5000户脱贫。县上的脱贫任务我可以帮忙完成近一半。”康绍珍自信满满，“养羊有市场。而且现在我们有微生物发酵饲草的好技术。对武乡县而言，种植业已到顶峰，要让农民增收只有靠畜牧业。”

武乡县扶贫办主任李艳华对《中国科学报》记者介绍，武乡县是老区，同时是国家贫困县，扶贫人口3.3万人，1.2万户。

按国家标准，人均年收入2800元即算脱贫，而武乡县去年全县人均年收入为5000多元。作为经济条件不是太好的农业县，武乡县财政主要靠东部的一点煤炭。

县委县政府非常重视依靠秸秆养羊，给予康绍珍极大支持，希望通过多维牧业公司的发展壮大，作为龙头，带动地方发展。

现在，这里一亩地的秸秆就可以养两只羊，尽管最近两年价格低迷，一只出栏的羊卖到七八百元，但羊的价格正在回暖，养几只羊就能让贫困户脱贫。

多维牧业属于山西省扶贫办产业扶贫的重点民营企业，是山西省农业厅认定的全省3家养羊青年农场主培训基地之一，也是长治市养羊新型职业农民培育基地。

朱宝成打算后期的技术延伸就是和类似康绍珍这样的大养殖户、大饲草公司合作，让他们带动养殖户，配草配饲料，容易推广，老百姓也容易接受，更利于形成产业体系。“直接给老百姓发酵菌剂，老百姓自己处理不好，会影响效果。”

在李毓堂看来，多维公司用市场运作方式起到了相当于政府农技推广站和扶贫站的作用，这种“龙头企业+创新实用高效技术”和“物质基础+农户”的形式，或许正是农村改革的新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