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人” 是怎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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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养一个核电操纵员，比培养飞行员花费还要高。他们通常被称为核电“黄金人”。除去身体素质、操作技能，“黄金人”的心理素质也尤为重要，是选拔和培训核电操纵员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本报记者 王晨绯

航天、核电等行业需要在高风险、极端环境下作业。一台百万千瓦的核电站投资超过100亿元，一旦停机或者发生故障带来的损失就是上千万元，而历史上的大部分事故都有员工不当操作的因素。因此，操作人员的前期选拔和后期培训对核电站的安全运行至关重要。培养一个核电操纵员，比培养飞行员花费还要高。他们通常被称为核电“黄金人”。除去身体素质、操作技能，“黄金人”的心理素质也尤为重要，是选拔和培训核电操纵员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中国科学院重点部署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和核动力运行研究所的共同支持下，中科院心理研究所研究员李永娟课题组、李纾课题组和张侃课题组以核电厂操纵人员为研究对象，采用认知测验和问卷法等方法，开展了安全行为的系列相关研究。

安全行为的心理活动

在该系列研究中，科学家首次将心理学的双系统模型应用到核电作业情境下。

双系统模型认为自动化和控制系统共同作用影响个体的实际行为，而两个系统影响行为的相对权重又受到个体特质和情境两类变量的调节。自动化系统是高容量、高速度的加工系统，不占用个体过多资源，可以产生自发的行为倾向或冲动，进而引发实际行为。与之相对，控制系统是一个需要意识努力的、缓慢的、经过思考的加工系统，人们通过该系统有意识地提取和加工信息，作出合适的判断和行为意向，进而作出有意识的行为。注意偏向、自动化记忆联想是两类在心理学其他领域被验证过的、对个体的实际行为具有预测力的自动化加工过程。

研究首先探索了安全注意偏向对操纵人员安全行为的影响。注意偏向是指当个体接受外界刺激时，个体会对威胁或者自己更关注的信息表现出自动化的注意资源分配。安全注意偏向是一个基本的早期认知加工过程，该过程反映了员工对安全目标的内隐动机状态，对员工行为的维持和改变上具有重要作用。

“安全注意偏向表现为当涉及到安全相关的事物出现时，人们的注意力会格外敏感。”李永娟课题组发现安全行为较高的员工表现出稳定的安全注意偏向；与安全行为较低的员工相比，安全行为较高的员工表现出更高的安全注意偏向。也就是说，安全行为较高的员工对安全相关的事情，敏感性会更高。而安全注意偏向能够通过员工的安全知觉（如知觉到的安全氛围）对安全行为产生积极影响。

第二个研究采用经典的内隐联想测验范式，探索了内隐安全态度对操纵人员安全行为影响的增量效度。内隐态度是个体认知结构中特定概念词（如巧克力）与积极或消极属性词（如开心）的记忆联结。“比如，如果你从小就喜欢吃巧克力，巧克力与快乐、开心等积极词建立了较强的联想（即内隐态度）。有一天当你看到巧克力时，对‘巧克力’的积极联想可能会被激活，这种联想的强度越强，积极态度的激活程度就越强，由此引发的你吃巧克力的无意识冲动就会更强。”李永娟以对巧克力的喜好打了个比方。

“但也许你最近在减肥，你就会在认知层面控制你自己的行为，告诫自己巧克力会增肥，不应该吃——这就是外显态度。由于现实减肥的需求，我们的理性的控制系统会监督和调整我们最初的自动化的冲动，作出不吃巧克力的决定。”

“在像核电这样安全要求比较高的领域，良好的内隐安全态度非常重要。常规操作时，我们的理性可以控制不良工作习惯，比如不按规程操作、走捷径等冲动；一旦遇到紧急情况，个体的认知资源被大量占用，之前根深蒂固的内隐态度会凸显，这时候就很容易出问题。”李永娟说。

个体差异与安全行为

科学家们还发现了其他影响安全行为的因素。

核电等领域对于员工是否能将注意力保持在当前任务、减少不安全行为有更高的要求。研究人员通过两个研究探索了专念对安全行为的影响及其边界条件。

“专念是个体专注于当下的能力倾向。”李永娟告诉记者，“专念能够正向预测安全行为；工作任务越复杂，员工工作经验越丰富或智力水平越高，专念对安全行为的影响越强。”

李永娟她们同时还分析了智力水平对于安全行为的影响。具体来说，在个体水平上，一般智力水平对安全行为有积极影响，这一趋势随着员工经验的增加有加强的效应。团队智力水平对于员工角色内安全行为有稳定积极的影响；与此不同，其对于员工角色外安全行为的影响较小，且会抑制个体智力水平对安全参与的影响。

李永娟指出，角色内与角色外的差别在于前者是工作岗位要求的工作任务，而后者有可能是发现同事出现安全隐患时的善意提醒，是自愿的行为。

通过与此相关的一系列研究她们发现核电“黄金人”适合的心理特征。

“中等程度外向、有责任心但不苛求、能力适中、高安全意识和积极的安全态度等特点都是核电操作人员所需要特质。”李永娟说。

而李永娟课题组的研究也为我国核电厂员工的选拔和培训提供了心理学和行为科学的支持。相关研究成果具有重要应用价值，已经被能源行业新标准采用，作为核电厂操纵人员执照考核的参考依据，并获得中核电集团公司科学技术奖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