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刚刚开始，清华大学的一项生源结构调查便引起了社会的普遍关注。根据调查，今年清华录取的新生中，来自农村的生源只占新生总数的17%左右。一时之间，农村学生难进重点高校、“寒门难出贵子”的观点出现在很多人的言论中，事实真的如此吗？
清华样本不具代表性
就在清华的调查结果公布后不久，东南大学同样公布了一份本校的新生生源结构调查。虽然与清华同为“985工程”高校，但东南大学的这份调查结果却与清华大不相同。
在今年的高招中，东南大学在省内的录取线位列全国第11位，在全国范围内，该校录取线为第15位。今年东南大学共招收新生3986名，其中农村学子1215人，占31.2%，这一数据与往年基本持平。
同样是在江苏，据媒体报道，南京航空航天大学今年农村学生的招生比例也达到了四成左右。
在采访中，记者联系到天津大学招生办公室主任李振宇。据他介绍，不久前天津大学刚刚对1999～2011年间的学生生源结构情况进行了统计分析，发现在此期间，该校农村学生占新生总数的比例基本维持在27%～35%之间，并在相对稳定的区间内正常波动。
为什么同为全国重点高校，清华的调查结果与其他高校会有如此大的不同？
“清华、北大在国内属顶尖高校，他们的样本并不具有代表性。”在采访中，负责东南大学生源调查工作的该校宣传部部长陆海表示，清华、北大每年招收的学生几乎都是状元级别的，都是各省最有名的中学中最优秀的学生，且北京地区的高消费也会使一些农村考生产生顾虑，这就使他们的学生结构与其他高校可能会有一些不同，并不能代表全国高校招生的总体状态。
在陆海看来，在判断重点高校农村生源比例的问题上，任何一所学校的单一样本都无法代表总体情况。比如，农村考生由于需要更多的考虑家庭因素，他们可能更多地选择就业后起薪高的理工类专业，这就使得不同院校间，农村生源比例也会出现差别。“工科院校的农村生比例应该会高于文科院校。判断农村生是否难进重点高校需要全方位的考虑，仅凭一两所学校的调查结果就得出结论太过草率。”
受“冤枉”的自主招生
尽管表示不能对重点高校中农村学生比例过低作出盲目判断，但陆海同时承认，近几年高校中农村学生比例下降却是一个普遍存在的现象。
依然以东南大学为例，2008年，该校农村户籍学生比例为36.4%，2009年为34.1%，去年为34.8%，今年为31.2%。
“这种下降趋势在很多学校都存在。”陆海说，究其原因，既有教育资源分布不均、城乡收入差距加大等负面因素的影响，也有城市化进程加快，农村生源减少等客观原因，不能一概而论。
在采访中，陆海特别提到，目前社会上存在一种“自主招生加速重点高校农村学生比例失衡”的说法，即由于在高校自主招生中，由于多数检验学生综合素质的题目更适合于城市学生，导致对农村学生造成“不公平”。甚至有人提出，自主招生需要“一碗水端平”。对此他表示，这是对自主招生的一种“冤枉”。
“自主招生中，尤其是在面试环节，农村学生的成绩不及城市学生是客观现实，但需要注意的是：自主招生作为高考的补充，其根本目的是为了‘拔尖’，挑选出具有创新能力的人才，而不是为了追求‘公平’设置的平衡手段。”
陆海表示，在自主招生的过程中，各校选拔人才的主要依据为学生的创新、思辨能力，在这方面，一些农村考生的表现的确不如人意，但其原因更多的是在中小学教育时期，学生未能培养良好的思维方式，自主招生只是这一问题的“集中体现”。因此，需要改变的是基础教育方式，而不是为自主招生硬性地规定“录取比例”。“我们不能以公平为理由，要求一件本不是为公平而设的事情作出改变。”
对此，李振宇也持同样的观点，并表示目前全国有自主招生权的高校仅80余所，且每所学校的自主招生比例只有5%，这一比例对整体生源结构产生的影响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大。“更何况，包括天津大学在内的部分高校，在自主招生过程中，对一些有潜力的农村学生还会有一定政策倾斜。”
寒门≠农村户口
在天津大学，每年都会为困难学生提供“新生北洋励学金”，对他们提供学费、生活费等资助。在励学金评审过程中，作为评审专家的李振宇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即近几年，贫困学生中城市户口与农村户口的学生比例大部分都在1∶1左右。“现在很多人印象中，上大学难似乎只是农村学生的‘专利’，其实这并不准确。”
对此，陆海也坦言，在“寒门难出贵子”这句“流行语”中，很多人都将“寒门”直接等同于农村学生，但现实远不止想象中那么简单。“仅以地区为例，在东部发达省份的一些地区，某些农村的生活水平都要远远高于某些西部城市，究竟谁是‘寒门’呢？”
根据国家统计局2010年的抽样调查显示：2009年，浙江省全省农村人均纯收入首次突破万元，为10007元，而在当年，作为山西省的省会，太原市1~9月城镇人均纯收入为11481元，差距并不大。
“在城市中，有很多家庭或是双双下岗，或是父母一方重病，或是单亲家庭，微薄的收入或承重的医疗费用，使其困难程度绝不亚于一些农村家庭，这种家庭中的孩子也存在上大学难的问题，如果仅仅以户口类型作为界定标准，显然不公平。”李振宇说，事实上，随着城市化进程的不断加快，高校考虑学生上学难易的标准只是家庭收入的多少，而非户籍，如果公众还将户籍与“寒门”对等看待，未免有失公正。
《科学时报》 (2011-09-15 B3 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