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鲁伟
2011年的暑假，宋金晶只回家待了4天。
返校前，她推掉了妈妈给她提前联系好的一份家教。这份每小时70元的家教对于一个农村家庭而言，意义不言而喻。
当女儿提出来要去做一名保护江豚的志愿者时，妈妈显然不能理解，“做志愿者能减轻家庭负担吗”？
尽管如此，宋金晶还是说服了妈妈，和来自全国的志愿者一起上路了。
起程：拯救江豚的爱心接力
作为武汉大学绿舟环保协会的会长，宋金晶此行并不孤单。
在这个炎热的夏季，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的科学家们在行动。以著名鱼类生物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曹文宣为首的科学家们，发出了《留住江豚的微笑 保护长江生态》的倡议书。
有着“海豚公主”之称的歌手张靓颖在行动。她于8月2日正式接受世界湿地基金会（WWF）的邀请，成为WWF保护长江江豚的明星志愿者，奔赴长江中下游的江豚保护项目点，号召保护江豚。
来自全国各大高校的志愿者队伍和国内各大媒体的记者们在行动。
“寻找江豚最后的避难所！”这场由国家林业局湿地保护管理中心、WWF等单位主办的湿地使者行动，吸引了社会各界关切的目光，并以爱心接力的方式，号召全社会都来关爱长江江豚、关注自然。
亲历：不成功的寻访
作为最终入选的13支志愿者队伍之一，宋金晶团队此行的目的地是武汉天兴洲和汉南区。
在天兴洲社区，志愿者们住在社区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有几张床可以让女生挤着睡，男生就用桌子和板凳拼成临时床铺；在汉南区，志愿者们以每天100元的价格租了两间招待所，男女各挤一间。“调研基本上就是走，饿了就吃面包，累了就找个阴凉的地方歇会再走。”宋金晶说。
艰苦的条件并没有让志愿者们止步，真正让大伙难受的是当地渔民的不配合，“他们的拒访率很高”。
宋金晶团队这次调研总共完成近300份问卷，但是真正针对渔民完成的问卷不到20份，更让志愿者们难过的是在汉南区对岸的簰洲湾，他们1份问卷也没有完成。
渔民们之所以不愿意和志愿者靠近，是因为他们“利用电机、滚钩等非法设施捕鱼的现象非常普遍”，宋金晶说。最极端的一个例子，是在簰洲湾遭到当地渔民的恐吓和驱逐，“也有一部分好心人劝我们不要太深入”。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志愿者们根本不会知道在非法捕鱼的行业，也存在几种势力的平衡。“当地渔政处对非法捕鱼有一种默许，渔民之间互相划分势力范围，只有那些没有背景的渔民还在延续着传统捕鱼方式。”
现状：正在逝去的微笑
谈起白鳍豚的灭亡，曹文宣非常痛心，现在白鳍豚的“丑表妹”江豚面临的困境同样令他忧心。
“由于江豚处在长江食物链的顶端，过度捕鱼的结果是食物资源严重不足。”曹文宣介绍说，此前一些死掉的江豚被打捞起来解剖后，发现在它们肚子里根本就没有鱼，“是被饿死的”。
此外，渔民以滚钩、迷魂阵、电捕鱼、毒鱼、炸鱼等非法捕鱼方式，在捕捞过程中经常会误伤到江豚。据不完全统计，由于捕捞作业误伤死亡的豚类几乎达到死亡总数的一半。
曹文宣告诉记者，江豚在1993年前还约有2700只，2006年长江淡水豚类考察记录到江豚1200~1800头。现在仅存千余头，而且正以每年5%~10%的速度减少。“如不采取有力措施，江豚可能会在15年内重蹈白鳍豚灭绝覆辙。”
来自世界湿地基金会的调查也认为，目前江豚面临的最大威胁主要是生存空间被挤占、食物资源严重不足、人类活动直接伤害、极端气候伤害等。
家园：离江豚还有多远
湖北石首长江天鹅洲白鳍豚国家及自然保护区成立于1992年。白鳍豚灭绝后，这里就主要用来保护江豚。目前，保护区故道内江豚种群数量上升到30多头，并被视为江豚迁地保护的典范。
今年5月，长江中下游遭遇60年一遇的旱灾，天鹅洲保护区内长江故道的水位连连下跌，故道内30余只江豚面临生存困境。而在政府停止当地农民从故道抽水后，农民随即迁怒于保护区和江豚，他们围住保护区机关院子，砸损物品，打伤多人。
世界湿地基金会武汉办公室负责人雷刚博士表示，事件过后，他们正在探讨建立极端天气条件下保护区周边利益相关方的协调沟通机制，避免矛盾再次上演。
冲突暴露出保护区早已存在的各种问题，曹文宣将其归结为“九龙治水”的长江管理体制，农业、海事、环保和渔政等部门各自分管一摊，由于利益驱动，不可避免会出现地方保护、各自为政、相互掣肘的现象，“很多问题没有办法及时解决”。
尽管存在种种问题，但利用长江故道进行迁地保护仍旧被认为是拯救江豚的最好方式。
雷刚告诉记者，“寻找江豚最后的避难所”湿地使者活动，不仅是要在长江流域寻找更适合江豚生存的新空间，更重要的是在现有的七大保护区周围宣传保护江豚的理念。
为什么用“避难所”而不是“家园”？宋金晶说，从调研的情况看，避难所很贴切，而家园，离江豚还很远。
令人欣慰的是，在采访中记者得知，长江江豚已调整为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新修订的名录将在国务院批准后发布实施。这也许意味着一个新的江豚保护时代的开始。
《科学时报》 (2011-09-15 A2 综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