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北京大学社会化媒体研究中心供图

2019年，一种在中国消失多年的循环型脊灰疫苗衍生病毒，在四川凉山州重现。2015、2016年，四川甘孜州和阿坝州还相继发生了麻疹疫情的暴发。

“原因就是当地基础免疫不够扎实，接种针没有打进去，出现了问题。”谈及此事，四川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副主任周久顺颇有一些无奈。

而在我国，还有很多像阿坝州一样的贫困地区，正陷于免疫薄弱的困境。财政投入较少、从事预防接种人员不足、人员专业技术能力不足、基础设施薄弱、交通不便等，都是这些地区开展预防接种工作直面的挑战。

2020年是脱贫攻坚决胜年，为了防止因病致贫、因病返贫，加强经济欠发达地区预防接种工作尤为重要。国家免疫规划如何推动疫苗公平可及，也成为健康扶贫的重要一环。

贫困地区陷免疫薄弱困境

四川省甘孜州有18个县，阿坝州有4个县，共计396个乡镇，摸底调查儿童有394576名。由于山区里大人少、孩子多，碍于条件限制、交通限制，当地除了采取卫生院门诊接种、到学校或寺庙接种之外，还派乡村医生去各个村里入户接种。但即便是这样，免疫规划内的一类疫苗也仍未全面覆盖。

“有些乡村离接种点很远，乡村医生只好提前联系居民，定期到居住点打疫苗，但有些偏远牧场根本没有信号，当地牧民一出去又是动辄几个月，医生根本联系不上家长，接种也就没有了保障。”近日，在北京大学全球健康与创新传播系列研讨会第一期 ——“疫苗公平与健康扶贫”主题研讨会上，周久顺道出当地免疫工作面临的种种困境。

实际上，我国从1978年开始实施计划免疫，经过几十年的努力，目前已使疫苗可预防疾病发病率降至历史最低水平。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免疫规划中心主任尹遵栋表示，我国从2000年到现在一直保持着无脊灰状态，虽然有野毒输入和传播，但基本看不到小儿麻痹症的出现。而通过乙肝疫苗的接种，2014年，我国 5岁以下儿童的乙肝携带率已经降至0.32%，避免了几千万乙肝病毒携带者，数百万的肝硬化和肝癌患者。

尹遵栋强调，即便我国免疫规划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也仍然不可忽视欠发达地区的疫苗预防接种工作。北京大学医学部—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疫苗经济学联合研究中心副主任方海表示，在经济欠发达地区，低收入人群难以获得高质量医疗服务，更少接受非免疫规划疫苗，也就更容易受到传染病侵害。

“假如人失去健康，或者家里的孩子因为疾病造成了伤残，那么这个家庭就很难脱贫”。方海说。

亟待拓宽筹资渠道

“2014年人均非免疫规划疫苗使用数量最高与最低省份之间的差异有19倍。”方海认为，将目前在城市地区或经济发达地区很多家庭选择为小孩接种的肺炎、流感、嗜血杆菌等疫苗，也同步提供给贫困、经济欠发达地区的人民非常有必要，是当前国家政策倡导的方向。

但他也同时指出，中国之所以没有把一些疫苗纳入国家免疫规划，主要原因是经济问题。将新疫苗纳入国家免疫规划进行大规模接种，在国家和社会层面将是一笔很大的经济支出。

方海指出，近年来，随着免疫规划疫苗队伍的扩大，计划免疫成本增加，经济欠发达地区、省份尤其是贫困地区出现投资不足的问题。其次，各地经济发展水平参差不一，发达省份的经济投入为欠发达省份2~5倍，投资不足也可能限制偏远农村地区、少数民族地区及其他地区儿童获得计划免疫的机会，从而影响免疫工作的公平性。

“对于偏远贫困地区来说，一只疫苗的储运成本可能要上百元甚至高达几百元，不单单要从卫生系统方面寻找答案。”在周久顺看来，要补足贫困地区的免疫工作短板，仅依靠当地力量或卫生系统局部的改善是不够的，多方筹措资金和项目帮助贫困地区基层能力建设也是解决疫苗不公平问题的重要举措。

对此，方海也建议，当前应该通过多种方式拓宽免疫规划疫苗筹资渠道。“现在我国的疫苗筹资渠道比较单一，要么是政府的，要么是个人的，可以尝试建立一个由政府税收、医疗保险和个人自付良性互动、合理互补的筹资机制。鼓励有条件的地方进行优先纳入，提高接种率，降低非免疫规划疫苗可预防疾病的发病。”

而这样的尝试目前也有很多，例如宁波、福建已分别于2014、2016年将非免疫规划疫苗纳入到个人账户里进行报销，2019年深圳和一些地区开展了重点人群的流感免费接种，近期鄂尔多斯开展了户籍13~18岁女性HPV疫苗免费接种。

“所有公共卫生系统工作的完善都需要国家、社会、个人相配合，总体的提升需要多方共同努力推进。”周久顺补充道。

免规扩容是大势所趋

在尹遵栋看来，疫苗是迄今为止挽救生命最经济有效的工具，而国家免疫规划就是要把这个工具送到每一个人手中，无论家住哪里、收入高低，都能用这个工具守护自己和家人。

为了让我国贫困地区更好地获得疫苗的守护，尹遵栋表示，首先就要发现和填补常规免疫薄弱的地区。发现主要是接种率的调查/报告。填补则是要提高儿童监护人对疾病和疫苗的关注、认识；提高医务人员对疫苗的关注和认识；提高一线公共卫生医师或预防接种医生的待遇和能力。

而从健康扶贫的角度，另外一个预防接种工作重点就是将新疫苗纳入国家免疫规划，从更大程度上降低贫困地区疫苗可预防疾病的疾病负担。方海也表示，将更多的非免疫规划疫苗纳入到国家免疫规划里面去，提高接种率，降低非免疫规划疫苗可以预防疾病的发病，提高健康，实现健康中国以及健康扶贫。

“一种疫苗被归为第二类疫苗，并不意味着它没有接种的必要，像HIB疫苗、水痘、肺炎、流感、HPV（疫苗），在我国进行广泛的人群推广接种的必要性还是非常高的。”方海说。

此外，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北京代表处高级战略官龚文峰也提出，我们国家的免疫规划覆盖水平极高，体现了免疫规划作为基本卫生服务的公平性原则，为防止因病致贫、因病返贫打下了很好的基础。接下来把包括宫颈癌疫苗、肺炎链球菌疫苗、Hib疫苗和轮状病毒疫苗在内的一些新型疫苗纳入到免疫规划中，让现在无法负担这些疫苗的欠发达地区和广大农村家庭因此受益，也是提高疫苗公平性的一次新机遇。

“总体来说，一个是把现有免疫规划项目的疫苗接种好，把接种率提高，另一个是将新疫苗纳入到国家免疫规划项目当中，让更多儿童避免相应疾病的侵害或者侵袭。”尹遵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