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跨大西洋奴隶贸易臭名昭著，但如今科学家仍未充分了解那些被贩卖到拉丁美洲为奴的非洲人到底经历了什么。4月30日发表于《当代生物学》期刊上的一项描述了早期西班牙殖民时期非洲黑奴生活的珍贵图景，探索了黑奴的到来可能如何形塑了新大陆疾病动态。

研究讲述了墨西哥城一处集体墓地中发现的三名16世纪非洲黑奴的故事。结合基因、骨学和同位素分析，科学家们确定了他们可能被掳自非洲的哪个区域、他们的奴隶生涯中遭受了哪些肉体磨难，以及他们可能将哪些外来病原体飘洋过海带到了美洲。

“我们借助跨学科的方法揭开了三个黑奴不为人知的生活史，黑奴正是美洲历史上最受压迫的群体之一。”论文通讯作者之一、德国马普学会人类历史科学研究所教授、考古学家Johannes Krause说。

三位黑奴的尸骨葬在墨西哥城圣何塞德洛斯自然皇家医院遗址的一个集体墓地内，这座古老的医院历史上主要为土著社区服务。“在殖民时期这么早的时代就有非洲人来到墨西哥中部，我们从中可以看出很多当时人口流动的信息；而且鉴于这三个人被葬在这个集体墓地中，可以推断他们很可能死于墨西哥城最早爆发的几场流行病之一。”研究第一作者、马普学会人类历史科学研究所的研究生Rodrigo Barquera说。

研究人员从这些人的牙齿中提取基因和同位素数据，拼凑出了他们被奴役前的生活。“他们的遗传信息表明他们出生在非洲，并且在非洲度过了整个青年时光。我们的证据显示他们是从非洲的南部或西部被俘获并运往美洲的。”Barquera说。

仔细观察他们的骨骼可以发现，他们一到美洲，就过上了分外艰难的生活。人类学家在一具骨架的上半身发现了较大的肌肉止点，这可能源自持续的体力劳动。另一具骨架上遗留有铜质子弹造成的枪伤，而第三具的头骨和腿骨有过一系列的骨折。不过，研究团队也同样可以看出，这些虐待并没有夺取他们的生命。“这三个人的骨骼传记显示他们从这些虐待中幸存了下来。他们的故事是艰难的，但也充满了力量，因为尽管遭受了很多痛苦，但他们顽强不屈地扛住了这些强加在他们身上的磨难。”Barquera说。

从这些遗骸中，研究人员还恢复出了两种病原体的遗传物质，其中两个人生前曾感染了这两种病原体。“我们发现其中一人感染了乙肝病毒（HBV），而另一人则携带着雅司病螺旋体（雅司病是一种类似于梅毒的疾病），而且系统发生学分析表明这两个人可能都在被掳往墨西哥之前就已经感染。”研究共同通讯作者、马普学会人类历史科学研究所研究疾病系统发生学的Denise Kühnert说。

这是迄今为止美洲地区发现的年代最早的携带HBV和雅司病螺旋体的人类遗骸，说明奴隶贸易可能在较早的殖民时期就将这些疾病带入了拉丁美洲。雅司病这一点格外有意义，因为在殖民时期的墨西哥人中，雅司病相当普遍。“雅司病随跨大西洋奴隶贸易而被带入美洲，并且对拉丁美洲的疾病动态产生了较大的影响，这是很有可能的。”Kühnert说。

借助这种跨学科的科学研究方法，研究人员如今得以回答一系列有关墨西哥文化根源的深层问题。“我们想深入了解殖民时期病原体是如何在新西班牙出现和传播的，同时我们也想继续探索被那些带到这里和美洲其他地区的非洲黑奴的生活史。我们希望这能让大家更加关注他们在拉丁美洲史中的地位，占据更醒目的位置。”Barquera说。

DOI: http://dx.doi.org/10.1016/j.cub.2020.04.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