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兹奖、克拉福德奖、沃尔夫奖、马塞尔·格罗斯曼奖....作为一名数学家,上述的任何一个奖项能获其一都实属难得。而丘成桐,却是集多种荣誉于一身的“大满贯”得主。究竟如何才能实现?“不断地创新”,这是他的答案。
“科研创新带来无比的快乐,但是没有经过火的考验的创新,往往深度不够!”在近日由中国科协科普部主办、果壳承办的“我是科学家”2019年度盛典上,著名数学家丘成桐就“创新和文化”话题发表了公开演讲,深入阐述了我国创新动力不足的深层原因,并分享了解决卡拉比猜想的经历,予世人以警醒。
“功利主义”的家庭教育
近年来,中国工业取得了长足发展,但是在最尖端的科技上,始终落后西方国家一步,并使得政府和工业界了解到我国创新能力的不足。
“浓厚的功利主义的气氛下,即使创新也只能产生二流的结果。”丘成桐秉承着一贯的“犀利”风格。
这种功利主义在年轻学生一代身上已有体现。丘成桐曾频繁接触国内大学生,对于他们的人生发展表示感慨。
“我每年都会主持中学生的科学竞赛,和全国优秀的学生多有接触,他们的工作和外国相比,绝不逊色。很多得奖的学生很有天分和能力,假如继续做科学研究的话,应该会有成就的。但是相当多的学生决定去读金融,或是最有可能赚钱的科目。”
更令丘成桐瞠目结合的是,“很多同学向我诉说,他们的决定由家长和老师指引。”
为何会出现此类现象?这位经验丰富的数学大师认为,创新包含着民族价值观的探讨,而这和家庭教育息息相关。
丘成桐直言不讳地指出,一般中国家庭对于孩子的期望,往往在于孩子日后生活能够丰衣足食,或“继承家业”和“升官发财”等。
“至于孩子个人的兴趣和理想,往往不在父母的计划里,更遑论鼓励孩子去寻找科学中的真和美的理想了。”他说。
走一条有意义的路
演讲中,这位大师回忆了他少年时代的经历。“我本人很感激我的父母,在我们家境极度穷困的时候,他们仍然尽心尽力地支持我去读书。在我十岁的时候,我父亲开始教导我文学诗词历史,和哲学的想法。”
他表示,中国古代的经学和文学,为他提供了处身立世的规范,培养了做人的气质。
“从历史的事实上,我学习了在处事和研究学问时应对进退的方法。至于哲学思想,尤其是希腊的哲学,让我始终对学问保持宏观的看法,少年时代的教育影响了我一辈子!”
“他们认为对我的教育,应该顺着我的兴趣来发展,不用计较我成长以后的收入!”话音刚落,现场为之触动。
这种精神为重,物资次之的教育理念,用丘成桐的话说是他“学习创新的基础”。从父亲的教导里,他开始知道什么是不朽的学问。
孔子曾说:三年无改父之道,可谓孝矣!可是丘成桐并不赞同这个观点,他认为“这样的孝道以后容易发展成对老师及其派系的盲从。”
同理,丘成桐认为,科研上不应单单走前人走过的路,更要走一条有意义的路。
创造自己的路径
陈省身是20世纪最伟大的几何学家之一,也是丘成桐的博士导师。这位著名学者的兼容并蓄给丘成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回忆,某日在图书馆翻读旧的期刊时,看到卡拉比教授发表的有关建议在凯勒空间中解决爱因斯坦的重力方程的文章,大为触动。
“但奇怪的是,当我向陈省身先生解释卡拉比猜想的时候,他的回答让我失望:他说数学上猜测多如牛毛,不用太过在意区区一个卡拉比猜想!”丘成桐说,但是自己还是决定继续验证其猜想。
事实证明,丘成桐是正确的。当他的研究进展顺利时,陈省身坦诚地改变了态度。
从这件事中,丘成桐也深切地意识到,“其实对某些现象或者学术方向的好奇,固然是创新的开始。”
“历史上很多划时代的贡献,完成的时候可能和出发时候的目标和想法完全不一样。很多人觉得没有完成原本定下来的目标,就是一个极大的失败!这是错误而不科学的观点,他们忘记了严格证明某种事情是不可能达到的,本身就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成就。”
为了证明卡拉比猜想,丘成桐需要在弯曲的空间上解一个非线性的偏微分方程。为此,他从基础做起,一步一步地摸索。后在博士生孙理察等众人的帮助下,共同将几何分析这门学科一步一步建立起来。
1976年,丘成桐在新婚不久后解决了卡拉比猜想。
他以一首《青年向上歌》表达了自己的感悟:“我要真诚,莫负人家信任深。我要坚强,人间痛苦才能当!”
“在这个过程中,我需要深入思考,在挫败之后再站起来,学习新的知识,创造自己的路径,寻求朋友和学生的帮忙,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丘成桐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