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京川
1944年,中国天文学科普作家李元在重庆街头看到了当年美国《生活》杂志刊登的一组太空美术绘画:《土星系列组画》,这组绘画的作者就是如今被国际上尊为太空美术泰斗的切斯利·邦艾斯泰。自此,李元立下了用科学艺术的方式普及天文知识的志愿,如今的北京天文馆就是他毕生参与创建并开展天文科普、科学+视觉艺术的传播阵地。
从广义上来讲,以太空世界为题材的美术作品都可以被称为太空美术。
在中国贺兰山分布着万年前的新石器时代数千岩石壁画遗存,这些岩画内容包罗万象,内涵深邃、造型优美,星空题材也位列其中。在山东泰安大汶口遗址出土的距今6100~6400年前的“八角星纹彩陶豆”,堪称我国彩陶星空艺术珍品。
汉代是我国星空艺术发展最为璀璨的时期,从出土的帛画、漆器、画像石、画像砖中就有大量的关于星空的美术作品,如“长沙马王堆汉墓帛画”,其自上而下分段地描绘了天上、人间和地下的景象,展示了汉初人们观念中的宇宙图景,以及对天、地、人三者之间关系的看法。众多的汉画像石、画像砖所描绘的天上人间的故事更是令人神往。
诞生在尼罗河流域的古埃及和两河流域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星空神话,通过一代代流传,在希腊人的手里逐渐汇聚整理,成为希腊神话的主要内容。
与星空直接相关的艺术作品应该算是天文星座图了。17世纪波兰画家、天文学家赫维留成为天文星图艺术集大成者,他绘制的星图在全世界得到了广泛的流传,后人称为《赫维留星图》。其星图造型极为优美生动,是古典星图中的宏大辉煌之作,堪称科学与艺术结合的典范。
在科学尚不发达的古代,神话、占星术等一直伴随着天文学的发展,由此产生的星空艺术还一直停留在纯粹的艺术之中。直到1609年,意大利物理和天文学家伽利略将自制的望远镜——也是世界上第一架天文望远镜对准星空,并亲自画出了月球素描图,人类美术史上的第一幅天体素描写生《月面图》诞生了。
随着天文学地面和空间探测技术的深入发展,李元曾把太空美术归为天文美术或宇航美术,笔者在20年前曾经写过一篇介绍太空美术的文章。“现代天文学把自然美的范围扩大到了地球以外的宇宙空间,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那无边宇宙深处的壮丽世界,由此也产生了新的审美要求,使得美术与天文学更加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在现代美术中形成了一个新的分支领域:太空美术。由于太空美术是一种建立在现代天文学的空间探测和理论研究成果基础之上,以绘画的形式来展现宇宙天体真实景色以及未来人类改造和征服太空世界的艺术,从而被誉为是科学与艺术完美融合的结晶。” (《太空美术漫谈》,刊发于《科幻世界·异度空间》,1999年1期)。太空美术与其他美术最大的不同在于它不再是单纯的纯艺术,而是有了以科学为依据和后盾的艺术,是以科学思辨为核心的浪漫主义新艺术形式。既是一个新的题材领域,也是一个新的艺术形式。
太空美术的题材多种多样,有以建立在科学研究且完全遵守科学事实基础之上的太空科学美术;也有以科学幻想为主的具有预测和前瞻性的太空科幻美术;还有以纯幻想为主,表现抽象的太空世界以及人的内心境界、潜意识的太空意象美术。
太空科学美术又可称为太空现实美术,一方面它完全展现的是太空真实景色,如月面、火星风光、宇航员在太空修理卫星、空间行走等等,另一方面又根据科学探测的数据、图片等加以综合,尽可能逼真地再现宇宙天体的风貌。
太空科幻美术是一种指向未来的以太空为题材的科幻美术。它主要描绘人类未来的各种太空活动及太空壮举,因为具有预测性,所以其描绘的世界可能实现也可能无法实现,但它是建立在科学基础之上的。
太空意象美术是以太空为题材进行纯幻想描写的美术。其本身没有科学内涵,作者只是借助太空世界来纯粹表现人的精神状态,潜意识、象征性、抽象绘画等等,这些又可看作是超现实主义题材的太空美术。
这里最具难度和挑战性的便是“太空科学美术”,因其具有较高的科学性,对于科学普及和科学传播具有非常直观、通俗易懂的特色,是科普中需求最为广泛的科学艺术作品。这类的作品创作,对于艺术家来说具有很高的门槛,不但要求艺术家对绘画艺术要有一定的水准,对天文科学还要有一定深入的了解和知识储备,其创作的高门槛挡住了绝大多数对太空美术感兴趣的艺术家。目前国内能够涉足这一题材领域的画家还是凤毛麟角。最大的障碍就是来自于如何让建立在天文学、航天科学的太空美术被一般的艺术家所接受,并乐于投身在这一创作的领域。
国外很多天文研究机构和课题组非常重视科研成果的普及与宣传,他们的成果在第一时间发布时就邀请太空艺术家绘制出逼真的太空美术作品插图、示意图,甚至是动画视频,在科技期刊和科技网站上发布,取得非常好的效果。
将科研成果与科普相结合这是非常有意义的一种尝试,科研成果不能总是躺在论文里,更应该与普通公众对话,唤起更多的人们的关注和热情。而科学艺术作品更是架起科学和大众的一座桥梁,太空美术正是这样的一座艺术之桥。(作者单位:北京天文馆)
《中国科学报》 (2018-02-23 第3版 科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