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冯 华《 人民日报 》( 2017年05月19日 02 版)
施一(左)和同事在实验室观察实验成果。
“博士生导师,1985年生。”
第一次看到施一的简历,记者吃了一惊,第一反应是材料会不会弄错了,把1958年误写成1985年?
细读简历,第二反应是“牛”!这位32岁的博导,从硕士阶段算起做科研的时间才10余年,但已经在国际学术期刊发表SCI论文50余篇,在寨卡、埃博拉、流感等新发突发病毒性传染病的研究上取得一系列重要进展。他所在的团队,已成为国际上该领域的顶尖团队。
不过,在同事眼中,施一既是科研“大牛”,也是阳光大男孩。
“恰到好处”的偶然积蓄了成功的必然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再累也不觉得辛苦。
对施一来说,科研就是这样的存在。高中文理分科时,同为语文老师的父母希望他学文科,但从小喜欢读科幻小说的施一已有了小目标——学生物,为此坚决选择了理科。高考填报志愿,他在第一志愿和第二志愿栏内都填上了生物专业,最终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浙江大学
学院。
在外人眼中,施一的科研道路很顺利,每一步都恰到好处。但仔细考量,每一个“恰到好处”的偶然,都积蓄了成功的必然。
2005年,施一读大三,萌生了继续读研深造的想法。“我当时仔细研究了几所著名高校和研究所的生物专业和导师,发现高福老师刚从国外回来,比较年轻,思维和视野都比较国际化,就给他写了封电子邮件,问自己能否来中科院的实验室实习。”凭着大胆和勇气,施一没过多久就得到了高老师的同意。这次实习,也为施一赢得了进入中国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攻读硕士、博士学位的机会。
读研时,导师高福“扔”给了施一一个课题,还是一位即将毕业的师兄没做完的课题——T细胞受体蛋白与配体分子的表达纯化和结构研究。当时国内对这方面的研究很少,施一对此也一无所知。“我就从头学起,上网查找文献,做各种尝试,每天都泡在实验室里,最后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将课题完成了。”
做完课题的施一很兴奋,他的独立思考能力和主动钻研精神也给导师留下深刻印象。因此,当2009年甲型H1N1流感在全球范围内大规模流行,导师高福启动对病毒传播机制研究时,施一自然地被纳入了研究团队。
病毒研究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回忆当时的科研状态,施一说,那是和疫情赛跑,也是和国际同行争分夺秒地竞争。
2005年暴发的H5N1禽流感病毒和2013年暴发的H7N9禽流感病毒给家禽业和人类健康造成巨大的损失。更令人恐慌的是,H5N1和H7N9病毒经禽类传给人类,会引起严重的呼吸道疾病,致死率高。
这些病毒是怎么传播的?从禽到人的传播机制又是怎样的?在导师高福的带领下,施一和团队一起投入紧张的研究中。
“当时英国也有一个科研团队在做H5N1跨种间传播的研究,他们投的是《自然》杂志,我们投的是《科学》杂志,几乎是前后同期发表。”施一的研究首次在分子水平对重要氨基酸突变能够导致H5N1病毒在哺乳动物间获得空气传播能力这一重要现象进行解析,是禽流感跨种间传播研究领域的重要突破。
还没等科学家们喘口气,比H5N1更严重的H7N9又暴发了。这一病毒感染禽类并不致病,感染人却会引起严重呼吸道疾病。H7N9流感病毒为何会跨种感染人?是否会造成大面积人际传播?
这一次的研究更难,因为他们要进行流行毒株与非流行毒株的对比试验。“流行毒株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但非流行毒株的研究却一直做不出来。”施一说,为了尽快出结果,研究团队实行三班倒,在实验室里寻找非流行毒株的构件,一个月内几乎没有人休息。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对比,他们阐明了流行毒株由于获得人源受体结合能力从而能有效感染人群,但人际传播能力依然有限;同时阐明了受体结合特性发生变化的关键变异,为H7N9禽流感防控提供关键信息。施一作为第一作者,将研究成果发表于《科学》杂志,引起了国际上的广泛关注。这两项关于流感病毒传播机制的研究,也在当年入选了2013年中国十大科技进展。
这之后,施一的目光更多投向了新发、突发病毒的研究中。每一次针对不同病毒的研究,对施一而言都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2014年西非埃博拉病毒流行、2016年寨卡病毒流行……施一都紧跟热点,做出了突破性研究。
和团队成员做朋友,愉快地做科研
熟悉施一的同事和学生,都了解他的作息时间。早晨9点来到办公室,晚上十一二点离开。双休日,一般也会有一天时间呆在实验室。遇到开会或科研攻关,这一天的休息也要泡汤。
“我妻子已经跟我提意见了,不止一次说过,能不能稍微早点回家。”说起家人,施一不好意思地笑了。“所以我现在周末尽量多陪陪她,但又想趁还没要小孩,在工作上多投入些精力。”
施一确实很忙。从2013年开始,他就以课题负责人的身份主持近200万元的国家科研项目。2014年,他荣获中国科学院“卢嘉锡青年人才奖”,并获得中国科学院卓越青年科学家项目资助,主持240万元的课题。2016年3月,施一成为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又承担了更多的责任。
“我们团队的氛围比较宽松,我更喜欢和同事、学生当朋友,而不是做他们的‘老板’,也更希望激发他们主动探索的积极性。”施一笑着说,“要让大家带着被肯定的心态愉快地做科研。”
闲暇时的施一有点“宅”。阅读科幻小说的爱好保留至今,这是他的重要减压方式。玩游戏也是一种放松。“我们这个年龄的男生,游戏是不可磨灭的青春记忆!”施一笑着说。
大学至今一直在实验室做科研,有没有想过去感受外面的世界?大都市里30多岁的年轻人,很多都为车子、房子而苦恼,施一有这样的烦恼吗?
面对记者的问题,施一又展现出阳光笑容:“我有自己追求的事业,在科研中能够得到幸福感和满足感,这是外面世界无法比拟的。而且我们这代年轻科研人并不‘学究’,基础研究一旦和应用结合起来,研究成果产业化能创造更多价值。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科学知识就是无价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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