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大学一位过世数年的老教授——钱伯初,因为一篇回忆文章,被广为传诵,其传奇一生让公众动容落泪。
钱伯初是无锡人,是我国量子力学的泰斗,出生在气候宜人的江南,却在自然环境恶劣的大西北坚守了一辈子,这本身就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为师一甲子、普物系一生”,八十岁高龄仍然坚守在讲台上,这同样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
这个故事很动人,一位学术造诣极深的人,淡泊名利,甘于在大学里的教育第一线一干六十年。他培养出的科学家不计其数,其中很多人以世俗的眼光看,成就远远超过他们的老师,可是当他们站在老师面前时,依然毕恭毕敬地尊称一句先生。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先生这一尊称是有深刻内涵的,一句“先生”不仅意味着尊重,更是对人品的认同,范仲淹形容严子陵的诗句:“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用来形容钱老的风度,可谓恰如其分。
南开大学原校长饶子和就曾主张,应该让最好的教授给本科生上课。这一看似人才匹配不科学的做法其实很有道理。本科四年,是承前启后的四年,是真正为未来打基础的四年。我们当然希望,越来越多像钱老这样的老教授能走上本科生的讲台,走上基础教学的讲台。一个大学教授,其本质工作仍然是教学。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同样也是一种人生辉煌。公众对钱伯初的追捧,正是对师道精神的呼吁。人们更希望钱老的人生经历是可以复制的,他推崇的、公众所珍视的东西,也该被现在的大学珍视。
钱老指出的大学教育中“重科研、轻教育”的问题至今仍然存在。大学的评价体系,对科研人才和教学人才的不加区分,对学术论文的过分强调,都导致了基础教育在大学体系中的弱化。好科研人员越来越多,可好的老师、能给本科生思想启迪的老师却日渐凋零。
术业有专攻,虽然同为大学老师,但专长是不一样的,有些老师擅长与学生勾通交流,擅长教学,课上得很精彩;有些则喜欢闷在实验室,埋首于科研。这两种人才都是大学校园里不可或缺的。钱老虽然不写论文,但他仍然拿到了教授的资格,可是现在的大学老师,要没有论文发表、学术成就打底,想拿到教授资格几乎等于天方夜谭。更多的有志于大学教育第一线的人才止步于大学考核体系之前。
对钱老来说,名与利都是身外物,一声“先生”已经是对他这一生最高的评价。可是对大多数活在现实中的老师来说,名利都是人生的一部分,尤其当这种职业身份跟工资奖金、社会资源、社会地位、身份认同紧紧联系在一起时,是很难做到如先生那样的洒脱的。
一项事业如果仅靠道德和使命感来支撑,排斥对利益问题的讨论,是很难长久的。大学有必要让评价体系多元化,创造教学与学术兼顾的好环境,让甘于寂寞、甘当绿叶的老师也能得到尊严和认同。
本报评论员 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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