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边参与：全球互联网共同治理之变

随着电子设备渗透进我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互联网已经成为我们工作和生活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然而，在一个跨越地理樊篱的虚拟世界急速膨胀之时，我们如何提升自己规范和治理互联网的能力显得极为迫切。日前，互联网领域的重要国际组织之一——互联网名称与数字地址分配机构（ICANN）的主席兼CEO马跃然（ Marby）在来华访问期间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马跃然在采访中说，美国政府去年将互联网域名分配管理权移交给ICANN之后，多边参与的机制成为了这一互联网治理领域的关键元素。

记者：您于2016年5月开始担任ICANN主席兼CEO一职，这一年以来有何感想？

马跃然：ICANN是一个非营利性的公益机构，成立于1998年，使命是维护全球互联网唯一标识符系统的安全、稳定运行。这一年的工作是我人生中一段最美好的经历。我始终认为，互联网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它是连接人类的技术。当你尝试着去连接人类时，奇妙的事情就会发生。你会发现，一加一的合力大于二。每当我听到人们分享互联网是怎样巨大地改变了他们的世界时，都会感到非常愉快与自豪。许多人将互联网的正常运作视为一种自然现象，但也有不少人关心它到底是如何运作的，而也正是这些人在我们的多边参与模式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记者：去年，美国向ICANN移交了域名分配管理权，对于这一重大改变，普通人不见得有所察觉，而您作为参与者有何体会？

马跃然：从某种角度来说，一切都改变了；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一切都没有变。这取决于你如何看待这一问题。管理机制转变的决定带来了极其美妙的变化，我甚至认为这是一项巨大的世界和平工程。在历史中、在其他地方，我从未看到过这么多来自不同国家、有着不同文化背景、不同宗教信仰的人能够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聚集在一起，这一目标就是说服美国政府，使得ICANN不再是美国政府的附属组织。我们做到了这一点，正是许许多多来自世界各地的ICANN职员使美国政府认识到，管理机制的转变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我现在仍然被这样一种来自世界各地的职员们携手同心工作的景象所震撼。国别的差异不再成为人们交流的藩篱，人们都在一起为着共同的目标所努力。而在这一过程中，中国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记者：您认为，ICANN的多边参与机制为何有效？

马跃然：多边参与的机制构成了ICANN的关键元素。ICANN的工作模式因此而变得更加包容、更具有结构性、更加公开透明，这种工作模式也与互联网本身相契合。我并不是政治家，也不是很了解美国政治的运作模式。但是我认为，管理机制转变的发生是因为人们意识到，政府应当适当将一些职能交给社会进行管理。政策并非由政府所完全决定，而是在多边参与的模式中逐渐形成的。从实务和效率的角度来说，这似乎并不是一种最好的选择；但是在精神层面，这却是一种意义重大的管理模式。

记者：人们现在对于互联网的安全性都表示很担忧，您如何看待互联网的安全与稳定？

马跃然：互联网是相互连接的一个有机系统。有时人们会认为它是由一个终端所把控，也有很多人认为我们是最终决定互联网运行规则的人，但这不是事实。互联网最初所构建的运行模式就是分散的，它并不是由某些人所构建形成的，其作用更多的是将人们相互连接起来。所以，当我们谈及ICANN为增强互联网的安全性与稳定性能够做些什么的时候，我们所谈论的并不是互联网本身，因为这些事项是地方电信运营商、网络服务商、互联网服务提供商以及计算机相关业务的提供者的服务事项。ICANN所提供的是域名系统服务，这种服务正类似于电话黄页的功能，我们的工作是确保一个域名对应一个相应的实体，而一个相应的实体也有与之相关的域，这是我们的基础性业务。我们将业务范围限定于提供域名系统服务，这项工作直接影响到人们如何连接进入国际互联网系统，因此非常重要。与此同时，我们也花费了许多资源与时间，力图使得我们业务范畴内的互联网服务变得更加稳定与安全。为了达成这一目标，我们进行了许多相关研究、与社会公众和相关群体就这一事项展开了密切合作。今年10月，我们将会对SSAC（安全与稳定性咨询委员会）机构进行升级和完善，从而使得在相关技术的支持下，网页的阅览能够变得更加安全，我们将目前的这一改善称为KSK进程（Key Signing Key，是关于DNSSEC的附属项目）。我们改变了单位系统（Unit System）的密码体制，这是我们目前在工作中取得的一项重大进展。我想要强调的另外一点是，这是一项尚未有人踏足过的领域，这是人们第一次尝试建立关于安全性与稳定性的系统。

记者：目前，国际上有一种逆全球化的趋势，无论是英国脱欧、还是WTO谈判陷入僵局，似乎都显示出多边沟通机制的发展面临着一些障碍，您对此有何看法？

马跃然：过去的事实恰恰证明了多边机制模式的有效性。我认为ICANN隶属关系的转变应当就是这种模式发挥作用的一个极好的例证。互联网的存在本身以及此时此刻你使用互联网的方式，也同样是这种多边参与模式的一种体现。我们采用这种模式已经有18年之久了，18年间的每一天，我们都像ICANN隶属关系转变的那一天一样为这种模式的成功而欢欣鼓舞。在采用这种模式的过程中，我们受益匪浅。而这种模式的一大好处就是具有灵活性，这种灵活性使得整个机制一直运作良好。同时，采用这种协商模式也是因为我们时常会面临一些不可延宕的问题。人们需要去不断创造新的产品、进行新的尝试，在这一过程中，虽然多边参与模式仍然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但目前看来，这种协商机制是促进世界范围内各方之间相互沟通理解的有益方式。

（作者：李盛明 杨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