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天立地已经成为中国农科院的战略方向，十分重要。顶天立地的最小单元应该是研究所。研究所作为一级法人单位，必须承担起本领域、本单位学科规划、资源分配的重任，科学合理设计顶天和立地的布局，并为之配置相应的资源和评价体系。”中国农业科学院蜜蜂研究所（以下简称蜜蜂所）所长王加启在接受《中国科学报》专访时表示。

蜜蜂所是创建于1958年的国家级研究所，是当今世界蜂业学科设置全、规模大、特色鲜明的专业性研究所。蜜蜂所作为国家队，一直坚持研究所的科研工作必须具有原创性、系统性和不可替代性，以食物保障、人类健康、生态文明作为蜜蜂所未来的研究方向，开展国际一流的蜜蜂科学研究。近年来，蜜蜂所取得了一系列科研成果，成为推动中国蜂业创新驱动发展的核心力量。

脚踏实地与仰望星空

在具体工作中，经常听到关于顶天立地的一些困惑，有人感慨认为顶天过头了，也有人感慨认为立地过头了。如何科学地认识顶天立地战略、执行顶天立地战略，仍然值得思考。

农业离不开土地，农业科研也绝对离不开土地。只有立在坚实的土地上，农业研究所才能特色鲜明，生机盎然，持续发展。立地是农业研究所永恒的职责，也是农业研究所永远的使命。农业科研的立地就是以地为本，按照农业生产周期较长的规律开展长期持续稳定研究，为保障食物安全、食品安全、生态安全提供重大科技支撑。

“因为我们是中国农科院的研究所，是国家队。一个国家的农业研究所，必须敢于仰望星空，代表国家屹立于世界农业科技前沿之林，时刻把握国际农业科技发展的动态，不仅为中国，而且为全人类农业科技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如果在国际上没有中国农业科学的声音，没有实实在在的地位，与省级、市级农科院所没有区别，国家农业研究所也就没有充分发挥作用。”王加启表示。

所以，顶天立地是国家农业研究所的必然选择。

顶天立地选题的三个特征

大多数人认为立地比顶天更容易，比如到试验田做试验示范，到基层开展技术培训、技术推广、成果转化，经常深入农村调研技术需求和问题困难。总之，只要不脱离基层，就叫立地，对于有些农业科研单位来说，可能是这样。

但是对于国家农业研究所来说，立地与顶天都不容易。王加启认为，国家农业研究所的立地选题，必须具备以下3个基本特征之一。

一是制约农业发展的跨区域重大科技难题。这是一个省解决不了的、带有共性的科技难题。比如，20世纪60年代初黄淮海平原盐渍化地区综合治理项目，最终形成了农业科技的“黄淮海精神”；再如，立足南方红壤综合改良利用与农业可持续发展50年研究形成的“祁阳站精神”。

二是制约某一产业发展的全产业链重大科技难题。比如中国的大豆产业，不但要考虑品种，还要考虑加工业、市场定位、消费定位。要战略布局、主动设计，从顶层设计上避免碎片化，避免育种的说育种重要、种植的说种植重要、加工的说加工重要。因为如果产业没有了，就都不重要了。这正是国家农业研究所的优势。

三是影响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反复出现的重大科技难题。比如我国奶业关系到每一个家庭，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健康中国的重要生活质量标志。但是20多年来一直存在国产奶发展不稳定、进口冲击大的难题。国家农业研究所具有跨学科优势，因此更应该通过科技创新为国家经济社会发展排忧解难，组织力量开展优质乳产业的研究与创新，对国产奶与进口奶开展全面系统的科学风险评估、品质评价和营养功能研究，用客观的数据告诉消费者实际情况，引导理性消费。

而农业科研的顶天必须来源于立地，并且归根于立地，要在立地过程中实现原始创新，实现前沿发现，引领科学前沿。

比如，蜜蜂所承担了全国蜜蜂资源普查与保护技术研究的任务，这就是个立地的科技项目。科研人员在新疆发现了一群独特的黑蜂，与现有的蜜蜂特性差别很大。他们没有放过这个发现，而是组织力量，运用基因组学等现代生物技术手段，开展了深入系统的生物学分析。结果发现，这是西方蜜蜂的新种群，是首次在中国发现的西方蜜蜂的新亚种。该成果发表在国际著名生物学术杂志《分子生物学与进化》上，并进入封面目录。

更为重要的是，这个新种群具有抗寒等优良基因，为我国蜂业发展增添了新的宝贵资源。这个研究从立地，到顶天，到再回到立地，体现了农业研究的特点。

发挥主体的力量

顶天与立地，是一对矛盾的对立统一。首先在时间上是对立的，一个人、一个团队、一个单位，顶天的时间多了，立地的时间就得减少。在资源分配、学科布局等方面也有对立性。这是很多人困惑的根本原因，既顶天又立地，感到压力巨大，感到无所适从。这些问题多次反映，容易导致评价体系的变化，进而引起更大范围的波动。

实际上，这就需要回答一个根本问题，谁来顶天立地？

王加启认为，顶天立地的最小单元应该是研究所，研究所是顶天立地的主体，不能简单地把顶天立地压给科研人员或者科研团队。在这个过程中，研究所既不能依靠科研人员自发行动，也不能坐等国家分配任务，而是要按照研究所的战略定位，制定长期、有效的顶天立地发展规划和技术路线。

此外，还要防止对顶天立地的片面理解。

有的单位迫于考核指标导向，片面追求SCI论文数量，导致科研人员发表论文没有目标，哪个杂志容易发，就投哪个杂志，结果是论文很多，但是没有形成特色、没有形成影响力。同时又把立地的任务弱化了，失去了对产业的引领作用。

王加启认为，在顶天立地中，立地是首要的，是基础；顶天是追求，是更高的使命。研究方向有关联的研究所，可以发挥各自学科优势、地域优势、资源优势，注重在科研工作中开展协同创新，形成科学中心，实现更大格局的顶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