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励志是不够的，真正的大学生涯，并不是只有求知甚至“求成功”的华山一条路，更应求真求善，培养理性精神和健全人格。

又是开学季，各大学纷纷严阵以待，准备新生开学典礼。开学典礼的重要戏码是开学致辞，总少不了各种励志话语。俞敏洪某一年曾在北京大学新生开学典礼讲过一个励志故事，被传为经典：

“有一个故事说，能够到达金字塔顶端的只有两种动物，一是雄鹰，靠自己的天赋和翅膀飞了上去。有另外一种动物，也到了金字塔的顶端，那就是蜗牛。蜗牛肯定只能是爬上去，从底下爬到上面可能要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年、两年。而且，蜗牛绝对不会一帆风顺地爬上去，一定会掉下来、再爬、掉下来、再爬。但是，蜗牛只要爬到金字塔顶端，它眼中所看到的世界，它收获的成就，跟雄鹰是一模一样的。”

这就是蜗牛与雄鹰的故事。这类励志故事确实特别适合新生开学典礼这种场合，校长、教授们可谓用心良苦，励志故事所传递的信息也很正能量。但仅仅励志是不够的，真正的大学生涯，并不是只有求知甚至“求成功”的华山一条路，更应求真求善，培养理性精神和健全人格。开学典礼上，比励志更重要的是让他们学会用理智的眼光，去寻找大学的正确打开方式，去寻找未来人生的各种可能。如果缺乏理智，一味励志，便可能有忽悠之嫌了。

想要大学生理智地打开大学，首先要警惕和避免这种“一模一样的世界”的标配价值灌输和成功学引导。回想起刚刚过去不久的毕业季，有过多少“杰出”“卓越”的成功标准一元化的堆砌和铺陈？但是，如果这个社会通往成功之路只有爬金字塔这么一条，众多动物必当一拥而上，蜗牛最多也就落得个当垫脚石的份儿。正因为有多元价值和成功标准，他们才会以蜗牛精神成为各自领域的雄鹰，而不是成为一元价值下的牺牲品。一个好的社会，一所好的大学，应该有多元价值和成功标准，才能鼓励年轻人进行自由选择和自主创新，否则大学只会成为职业技能训练所和公务员考试预备班。

要让大学生理智地打开大学迈向未来，还需要大学自身的理智。大学的理智决定着大学的办学方向，一所理智的大学，要真正做到以生为本，把本科教育放在首位，要为蜗牛和雄鹰的多元发展创造好的条件。如果一所大学口口声声重视本科教育，却在科研竞赛、经费争夺的路上一路狂奔，学校和教师都没有什么心思放在本科生上。那么，大学新生们在接受心灵鸡汤的短暂励志之后，也会很快就摸清生存法则：要么一入学就准备出国留学，要么竞争各种“学生官儿”，要么准备考研、考证、考公务员。如果没有允许“十年磨一剑”的制度环境，凭什么鼓励人家“板凳甘坐十年冷”呢？在大干快上的快时代，慢几乎是没有市场的。人人争当雄鹰才是硬道理，以蜗牛的方式来攀登金字塔几乎不可能。所以，要让激情的励志变成逆袭的现实，更需要一所理智的大学，当然也更需要能让大学拥有理智的制度环境。

一个理想的社会，一所理想的大学，应该是“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年轻人们大都能自主选择成长道路和努力方向——要去登金字塔，可以根据自己的天赋选择雄鹰的快速方式，也可以遵循自己的兴趣选择蜗牛的缓慢方式；如果不想去攀登金字塔，也还有更多迈向成功的路径。这样的理想的实现，需要理智的大学，也需要理智的社会。

（作者系华南师范大学副研究员、教育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