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庐山杜鹃

①裸花杜鹃

②猴头杜鹃

③日本长序杜鹃

■本报记者 胡珉琦

四五月的庐山如果遇上雨天，浓厚的云雾会让人瞬间迷失，也许陡峭的崖壁上一簇隐约可见的红色杜鹃可以帮你找回方向。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大朵猴头杜鹃那白色带着粉红斑点的花瓣能幸运地让阳光穿过，在阴暗的森林深处独自透亮。

看惯了春天的城市中千篇一律的映山红、满山红，藏在深山里的杜鹃才拥有真实的美。然而，这样的杜鹃并不被大众所熟知。

“墙内开花墙外香”

100多年前，英国人乔治·福雷斯特第一个来到我国西南地区，采集大量杜鹃花种子带回英国。那时的英国植物园、贵族的私人花园里就开满了各种各样的杜鹃花。杜鹃花一直都是英国园林设计师最喜爱的花卉之一。

如今，杜鹃花的地位用享誉国际来形容则一点也不为过，它在世界花卉市场上非常受欢迎。但作为杜鹃花属植物资源最为丰富的国家之一，我国对杜鹃花的了解显然要晚于欧洲人。

国人最为熟悉的杜鹃花就是映山红、满山红等，而它们最初是被当作药用植物来栽培的。事实上，杜鹃花属在世界上有1000多种，我国就拥有570多种。它的树型从6~10厘米的匍匐型矮小灌木，到树干高20余米的大乔木，还有高10米以上、十分粗壮的大树杜鹃。颜色有深红、紫红、绯红、紫、粉白、乳黄等等，株型、花朵形状也是各异。因此，杜鹃花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

庐山冷凉湿润的气候十分适宜杜鹃属植物的生长繁衍，是杜鹃花非常理想的迁地保育场所之一。国内最初对杜鹃花进行系统引种，就是20世纪80年代从中科院庐山植物园开始的。

植物园副主任张乐华已经是这项事业的第二代继承人了，目前，庐山植物园引种的杜鹃花共有480余种（含品种），建有杜鹃专类园5座，面积达6公顷。

秋季资源考察、收集种子，春季繁殖、拍花。每年，张乐华和同事乐此不疲的就是省内外甚至远赴国外引种。2010年春天，他们在西藏东南部海拔3500~5000多米的林芝地区进行杜鹃花资源考察及引种，由于前一年的种子已经洒落，他们只能从林地引种小苗，并采用苔藓保湿通过快递寄回植物园。

就在采访中，张乐华不无兴奋地告诉《中国科学报》记者，近期刚刚从浙江天台引种了他从没见过的华顶杜鹃。

难养的幼苗

不过，如果你以为每天跟杜鹃打交道就只是一件浪漫的事，那就错了。杜鹃的播种、育苗、栽培是一个严肃的科研过程，有时可能令人心烦地坚持不下去。

目前，杜鹃花苗木培育主要采用种子繁殖和扦插繁殖两种途径。

张乐华说，虽然杜鹃花种子的发芽率比较高，可以达到80%以上，但是，幼苗生长非常缓慢，成苗率比较低。等待幼苗长大、移栽、开花，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小叶落叶或半常绿类杜鹃生长相对较快，例如映山红、满山红5年可以开花。而大叶常绿类杜鹃，最大的叶子可以长成70厘米，它们最短也得8年左右才能开花，有的甚至15年都没有动静。

“这是因为杜鹃花的种子相较于许多其他木本植物种子实在是细小，呈糠秕状，仅1~3毫米，种子内营养较少，幼苗时期管理困难。”为提高杜鹃花播种育苗的成苗率，近10年中植物园对播种基质进行了改良。研究人员模仿杜鹃花自然更新环境研发了一种新的播种基质来提高成苗率，同时提高幼苗质量，缩短育苗周期。

小叶落叶或半常绿类杜鹃如果采用扦插繁殖，花期可以缩短，问题是大叶常绿类杜鹃扦插难以生根是困扰研究人员的一大难题。

他们在大量实验中发现，杜鹃花作为高山花卉，低海拔栽培适应性比较差，尤其是原产高海拔地区的大叶常绿类杜鹃；栽培地与原产地气候相似的物种、广布种（分布较广的物种）栽培适应性强，引种容易成功；种子苗适应性强于原产地直接引种的苗木；经过引种驯化的物种适应性强于野生种。

尽管无法彻底克服这种与遗传因子和进化途径相关的问题，为提高其生根率，研究人员创造性地对扦插基质、激素种类与浓度、扦插时间进行了筛选与优化，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近十年里，庐山植物园采用项目研发的技术，已经培育了杜鹃花苗木100多万株。说到最有观赏价值的，除了常常作为国外培育品种重要母本的云锦杜鹃、大白杜鹃，还有血红色的马缨杜鹃、朱红大杜鹃、百合花杜鹃等。

园林与生态融合

张乐华绝对是一个看到杜鹃花种子就会两眼放光的人，他接触杜鹃已有近30年的时间，没有丝毫厌烦，而更多的是激情。也正是一代又一代的科学家让庐山植物园的杜鹃园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杜鹃花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和广阔的园林应用前景，但当它们出现在植物园时与在一般公园中的样子是不同的。

“公园往往只强调观赏性，杜鹃园是杜鹃花迁地保育的最重要的场所，杜鹃园建设虽然与杜鹃花园林造景有相似之处，但要求却高于园林应用。”张乐华说，它不仅要求外貌优美，更重要的是科学的内涵和文化的品位。

通常，大叶常绿类杜鹃忌太阳直晒和干燥，强光下易造成叶片反卷、失绿或灼伤，因此，宜培于林下、阴坡等半阴环境；而小叶类杜鹃相对喜阳，光照不足影响开花数量，宜栽培于林缘、阳坡等光照较好的环境。

最重要的是，杜鹃园建设要求将园林与生态融为一体，强调生态建园、群落建园，它要求物种栽培的数量不少于20株。尤其在景观搭配时，要求模拟杜鹃花自然分布，与群落形式布置造景，以维持杜鹃花的生物多样性，尽可能使杜鹃花在栽培地能完成生活史（由种子到种子）并自然更新繁衍。

2008~2010年，张乐华灵光一现，花了三年时间铺设了一个新杜鹃园的园林道路。路面采用来自庐山当地河沟山洪冲击的碎石镶嵌铺设，迂回曲折通往幽静的山坡、谷地。路的起点是入园大平台，采用不同大小、形状的碎石镶嵌出一朵巨大的盛开的杜鹃花花形，中心区同样用碎石镶嵌除了一个硕大的杜鹃叶片形状的观景平台。花瓣和叶子的脉络丝丝分明，严谨又生动，为观景增添了趣味性和科普性。

正值杜鹃盛开的季节，尽管庐山植物园的杜鹃花期从3月中旬会一直持续到6月下旬、7月上旬，但没有人可以一次看全它们。现在的你可能遇见怎样的杜鹃，只待它们来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