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企业缘何屡屡突破底线

携程售卖“假票”、百度贴吧被“骗子”承包、大量P2P跑路倒闭。当下，一些中国互联网企业在商业利益与公共利益间选择失衡，理应引发反思——

■本报记者 计红梅

2016年对互联网企业而言，注定是多事之秋。

1月10日，李淼在自己的公众号上发布了《携程在手，说走就走不了》一文，引起多方关注。携程网售卖“假机票”现象，进入公众视野。

同一天，血友病患者张建勇以“蚂蚁菜”为名在知乎上发帖称，百度“血友病吧”被“骗子”承包，发布大量广告。同时，原吧主被撤换，且贴吧部分内容被无故删除。

此前，融资规模高达700多亿元的P2P平台e租宝及其关联公司因涉嫌违法经营活动而接受有关部门调查，大量P2P跑路、倒闭引发的相关反应仍在持续发酵。

在“互联网+”的大趋势下，众多互联网企业成为创新的引领者。然而，也有越来越多的互联网企业突破商业底线，给社会带来危害。其原因何在？

价值观危机

1月16日，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约谈百度公司负责人，责令其整改。当天下午，百度再次对“血友病吧”一事作出声明，承认“在贴吧商业化运营管理上的失责和对吧友声音的忽视”。

第二天，在中国计算机学会（CCF）举办的以“从百度贴吧看互联网商业底线和社会责任”为主题的中国计算机学会青年计算机科技论坛上，中国计算机学会秘书长杜子德表示，百度的问题既不是管理方面的问题，也不是流程方面的问题，而是由来已久的价值取向问题。“百度的危机是价值观的危机。”

1月19日，百度贴吧产品直接负责人陆复斌在百度贴吧事件后首次表态称，此次之所以出问题，是在监管制度上犯了判断错误。而在营收上，贴吧对百度的贡献“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贴吧不是过度商业化，而是几乎没有商业化。

对此，互联网实验室创始人方兴东给予了反驳。他向记者透露了由代理商提供的百度贴吧承包报价表，从装修吧到奢侈品吧，每月的承包金额从几十万元到几万元不等。

方兴东认为，百度贴吧事件是中国互联网价值观缺失和中国社会整体环境造就的产物，也是整个商业模式的冰山一角。“当商业利益成为唯一的追求时，同流合污也就成为顺理成章的选择。这是百度贴吧问题的根源所在。”

商业底线何在

对互联网公司而言，把客观的信息和商业广告进行明显区分，提供真实、客观、无欺诈的商业信息、产品和服务，不出卖用户信息并将之用于其他商业目的，应该是基本的商业底线。

而“百度贴吧事件的发生，表明百度不仅突破了商业底线，更突破了道德底线。”杜子德告诉记者。

而在方兴东看来，互联网企业应当有三个层次的追求：一是体现新文明价值观的高层次要求；二是平衡社会责任与商业利益的基本要求；三是最低要求，即要有底线，不能将商业利益建立在损害公共和社会利益之上，也就是遵循作恶的商业模式。

他指出，在大众创业的时代，一些互联网企业在商业利益与公共利益间选择失衡，导致互联网全局性地走向互联网精神的对立面，而这会比传统方式更容易、更方便、更巨大地危害大众。

治理是个系统工程

中国互联网协会研究中心秘书长胡钢告诉记者：“我们已经走到互联网产业的前沿，虽然还不能说是网络强国，但一定是网络大国，因此竞争异常残酷。”

方兴东认为，如果没有相应的治理机制，未来互联网领域发生的类似事件肯定会越来越严重。美国大的互联网公司基本上都是全球化的公司，而中国百度、阿里巴巴、腾讯等企业90%以上的收入都在国内。“为了保持利润的增加，它们未来会不得不用各种手段来创造收入。”

他指出，企业走向作恶是社会系统问题，包括法律层面、监管层面、行业协会、行业竞争、舆论监督、企业价值观等6大层面。而企业价值观是第一道、也是最后的防线。如果这六大层面有一个层面有效发挥作用，跌破底线的行为就很难发生。如果这些层面都能发挥作用，就会长治久安。

北京市律师协会竞争与反垄断法律专业委员会主任魏士廪也表示，要想解决类似百度贴吧这样的问题，需要一个系统化的工程，包括企业自律、法律完善、政府监管部门切实履行职责等多个方面。“大家都有义务行动起来，形成合力，真正的环境才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