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镜子，对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但对猴子而言呢？

过去40年里，科学家普遍认为，与人类和某些灵长类动物不同，猴子面对镜子时并不能本能地认识到镜中的影像就是它自己。

然而，中科院上海生科院神经科学研究所（简称中科院神经所）副研究员龚能带领课题组成员在一项最新研究中发现：猴子确实能学会认识镜中的自己。

此次研究成果得到了不少科学家的高度评价。然而，也引发了质疑。

猴子学会照镜子？

在7只受过训练的猴子中，有5只能够表现出典型的照镜子行为。这是龚能和他的3位研究助理历时一年多的研究成果。

研究人员在猴脸悄悄涂上颜料后，发现猴子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后会用手抓脸上的颜料。“它们像是在想‘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龚能对《中国科学报》记者说。

长期以来，科学家认为猴子无法通过镜子识别自己。龚能表示，关于猴子自我识别能力的训练，科学家们做了40年的实验，但基本上都以失败告终。

此前，也有科学家尝试给猴子不同大小和形状的镜子或让猴子长时间面对镜子，但它们从未表现出任何能够识别镜中自我的行为。此外，研究人员在猴子不知情的条件下在它们脸上涂上颜料标记，猴子也没有表现出其他的自我引导行为。

2012年的一天，龚能和实验人员想到了一个新方案：他们让坐在猴椅上的猴子面对镜子接受训练，利用较高功率的激光笔照射猴子的脸部，并引导猴子抓脸上的光点。因而，猴子可以在镜子面前看见自己并用手抓脸上的光点。

经过2～5周的训练，猴子就在镜中光点和脸上光点之间建立了联系。而且，经过训练的猴子可以成功地通过多项标记测试，包括传统的颜料标记测试。它们还会进一步自发利用镜子观察身体上平时看不到的部位。

探寻自我意识产生机制

从猴子到大猩猩再到人类，在此进化过程中产生了很多自我意识等高级认知功能。然而，这些功能是怎么产生的？

“一个小孩大概到两岁的时候才知道镜子里的是他自己。从小孩的生长发育来看，这种能力也是从无到有。”龚能说。通过研究猴子自我意识产生的过程，可以了解人的大脑是怎样进化和工作的。在中科院昆明动物所研究员徐林看来，自我意识是一种高级认知功能，受到自我意识控制。

“如果研究发现是可靠的，那就说明猴子比人类想象的要聪明得多，拥有类似于人类的高级认知功能。”徐林说。这对认识人类自我意识的起源和神经机制具有重要的意义，同时也为临床治疗这种自我意识的缺失提供了有用的线索。

龚能表示，目前通过训练恢复自我识别的能力对疾病的治疗有多大帮助尚无法确定，最好的情况是“通过自我识别能力训练和学习让病人的智商和社交能力等有所改善”。徐林预测，将来可以用猴子作更多与自我意识相关的基础研究和疾病研究。这是其他动物实验无法实现的。

争议或将持续

成果发表后，争议也随之而来。

2013年3月到4月期间，研究人员第一次投出了这篇论文，但因为可重复性遭质疑而被拒稿。随后龚能等人重新用一年时间做了实验。“最初实验只有3只猴子，现在已经训练了十几只。”他说。

但此次论文在线发表于《现代生物学》期刊前，6位审稿人中仍有一位持反对意见。“很难知道研究结论究竟仅仅是一种训练结果，还是真正能够说明猴子具备从镜子中认出自己的能力。”这位持反对意见的国外审稿人在审稿意见中写道。

此外，该专家同时对研究方法和可重复性再次提出质疑。在他看来，研究使用的方法、步骤和训练手段都“如此乏味、非典型且复杂”，以至于他非常怀疑“这个研究及结果是否可以被重复”。他还表示，已有很多研究声称发现了不同的生物能在镜子中认识自己，比如恒河猴、棉顶绢毛猴、海豚，甚至鸽子。但这些动物研究大多数最终都无法甚至不可能被重复。

不过，另一位支持研究的审稿人则在审稿意见中直言：“这种非常规手段很受欢迎。”

对此，龚能则表示“争议越大，说明意义越重大，未来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他表示接下来研究组还将进一步改进训练方法，找到更有力的证据证明猴子能够进行自我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