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来,国家一直在致力于推进京津冀地区的协同发展,但进展缓慢,收效甚微。
自去年底以来,京津冀合作再次被提升到一个高度,这既是为了解决北京的城市病问题,也是为了促进京津冀区域经济的发展。
但面对借助京津冀一体化概念的热潮现象,需要我们更加理性地思考京津冀协同发展的问题。
京津冀协调发展需要理性思考
三十多年来,国家一直致力于推进京津冀地区的协同发展,但进展缓慢,收效甚微。其原因有下面几点。
一是这个地区涉及的主体复杂。这个主体包括两个直辖市和一个省,在北京直辖市里面涉及到军委、中央部委,这个地区多主体,主体层级很高,如何形成一个区域协调机制,对于这一区域的合作至关重要。这是合作的龙头,龙头不能抬起,就很难取得成效。
二是这个地区面临体制机制的制约。我们要跳出一亩三分地的思维,为什么会形成这种思维恰恰在于财税体制,GDP财税考核机制,这样的机制不打破,这个机制会衍生到乡镇和区县,合作当中的各种阻力和困难就难以消除。所以我们讲抓事物要抓关键,京津冀合作体制机制的创新解决利益协调机制就是我们的七寸所在。
三是我们要有顶层设计。北京发展到今天就是缺乏顶层设计,卫星城的概念很好,但是由于设计滞后,卫星城过去的理解比较偏颇,卫星城不太成功。天津与北京城市铁路大概距离20多分钟,但很少把天津当成北京的卫星城,即使不考虑行政级别,也不能实现,因为从天津火车站到工作地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形成快速的要素。我们要在北京周边设计若干个与主城有联系的,但是规模有所控制的,医疗、教育、服务、自身服务相对完善的卫星城来解决北京目前的问题。
新一轮京津冀合作被寄予厚望
自去年底以来,国家再次提升京津冀协同发展的地位,这是有现实考虑的。第一是京津冀协同发展是国家战略。京津冀合作这次之所以提到这么一个高度上,首要问题之一就是要解决北京的问题。
第二是一个发展导向。中国到了一个新的阶段,长三角珠三角已经得到应有的发展,但是第三极在哪里最具备条件?就是京津冀,打造中国经济的第三增长极,参与全球的竞争。
第三是创新的导向。从全球来看创新的地位越来越重要,美国提出创新战略,要放大硅谷的创新效应;日本提出战略综合特区,打造以东京大阪等核心城市为中心的创新特区。我们国家粗放的发展模式已经走到尽头,不能够实现创新驱动,在国际上没有竞争力。
创新要有创新区域,现在京津冀地区最具备条件,这里集中了全国1/3左右的国家重点实验室和工程技术研究中心,拥有超过2/3的“两院”院士,聚集了以中关村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为代表的14家国家级高新区和经济技术开发区,是我国重要的科技创新源头。习近平总书记到中关村集体学习,寄希望中关村和京津冀成为中国创新引领的新的增长极。这是在更大尺度上更广阔的视野上推动京津冀的发展,是我们国家发展的里程碑,对于我们国家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
我认为,新一轮京津冀合作要做好下面几方面的工作。
一是建议国家成立国家层面的京津冀协调委员会,或者叫首都圈协调委员会,建议由国家领导人担任主任,没有这样高规格的领导机制、组织机制、协调机制,这个区域的协同发展不好推进。在这个前提下,我们要建立一个稳定的推进机制,最好能够落在国家发改委,专门设立一个司,专门针对这个区域的发展,既然是国家战略,这个区域的特殊性就要有专门的机构来负责推进。
二是把这个区域作为一个财税体制的实验区,探索我们的体制和机制,比如探索首都财政,解决首都发展经济的压力,能够使首都专职做好首都服务,从繁重的经济发展压力当中解脱出来,也给更多的经济功能创造条件。
三是能够建立首都或者京津冀发展的引导基金,对于一些功能疏解和产业的疏解给予一定的利益补偿,比如员工上下班、企业补贴,搬迁出去适当的财税的返还和奖励,推动利益的引导而不是命令,使我们的产业和功能周边疏解,当然这个前提是要建立便捷的快速交通体系。
发挥京津冀协同发展中的政府和市场作用
京津冀协同发展一定要认识一个背景,这个背景就是市场经济,因为我们今天的结构调整不同于计划经济时代,计划经济时代我们可以靠行政命令,让企业和事业单位搬迁,但是今天要考虑它的可行性、代价和成本甚至后果。
在历史上北京的结构调整曾经有过教训,也有过成功的经验。教训就是北京有一大批工业企业,在上世纪80年代调整的时候退二进三,基本上把总部和制造全部搬到外地或者到郊区。实践证明这批搬迁以失败而告终,北京的工业品牌在历史上曾经非常辉煌,但是这些企业基本都消亡了。计划经济时代很多企业从一个山沟搬到另一个山沟,从山沟搬到县城甚至省城,企业依然存在,因为在计划经济时代每一个人依附于这个机构和企业,档案、户口、布票、粮票、住房、上学、医院、养老,所有都是企业包揽,所以人都是依附于企业,整个市场没有正常的供应,必须随着企业走。
但是在上世纪80年代北京很多工业企业调整的时候,企业搬迁了,很多高端人才走了可以再选择,机构出去了,但是核心灵魂人才没有了,最后就消亡了,不调整死在本地,结构方法使用不当死在外地,教训明显存在。
成功的经验只有首钢,首钢搬迁就是采取的总部留下来,人才留下来,创新能力留下来,上百年的创新品牌和销售渠道留下来,通过结构升级,把一个现代化的工厂放到曹妃甸,少数核心工人跟着过去,主管生产厂长去指挥,依着本地就业为主,所以首钢成功了。今天的首钢纲产量3000万吨,是当年北京最高产量800万吨的4倍,但是没有再消耗北京大量的水资源和能源,同时按照总部经济模式进一步扩张投资,发展进入世界500强,并且逐年提高。
今天我们同样如此,所以要加快与周边城市市郊铁路的建设,如果这个条件不具备,强行命令一些企业总部、大学、医院迁过去,这些员工在路上要耗费2--3个小时的路程,对于他们太困难了,其结果只能是一流大学出去办变成三流,一流医院变成三流,企业消亡。我们要创造条件,逐步推进整个结构调整。
让河北的发展冲动回归理性
在这一轮京津冀协同发展中,河北热情很高,各个区县城市热情都很高,但是我认为要理性思考,正确认识,要整体谋划、统筹谋划、稳步推进。
对接首都城市功能疏解的整体谋划,有重点的推进。对接和疏解不是每个城市每个县都能有所对接,一定有重点的、条件具备的先对接,比如现在认为的廊坊、固安、涿州、北三县这几个地方相对比较完善,能否率先规划这些地方某一些区域承担北京的功能和产业,加快建设新一代的卫星城,现在有些无序竞争。
能够差异化定位。有条件的这些地方进行很好的研究,根据产业基础,北京可能的转移的功能和产业,不要形成内部的恶性竞争。
要严重控制要素价格的飞涨。现在炒概念很严重,先炒股后炒房,股价很高,房价也很高,但是条件不具备。根据国外卫星城建设周边城市发展也好,与中心城之间联系需要三个条件:一是城际铁路一定要快速到达,修建最多1小时的城市圈;二是一定要有价格差,比中心城价格偏低,无论是房价和租金各种要素价格都偏低;三是优越的生态环境,往往是生态化的低密度的,绿化率很高。这三个条件是周边区域与中心城合作的重要的三个条件。
现在看到,北京周边的合作形式很严峻,上述三个要素都不成熟,热炒现象一方面使当地的老百姓受损,低工资承受着高房价,低收入承受着各种要素的高成本,另一方面也限制了将来即使具备了城际铁路以后,失去了对中心城产业功能的吸引力,动力机制没有了。
现在保定房价涨了10%,河北板块股市涨停,这对于我们转出是灾难性的,对于整个区域的治理是极其不利的,有可能城市病转变为区域病,利用价格落差,边界的交通通道,环境,吸引外溢,如果条件消失,城市病就没有治理的办法,对此高度呼吁不能把城市病演变为区域病,恐怕就要迁都了。
当然,迁都是下下策。一个城市的形成需要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北京不是一日形成的,同样面临疏解问题。我们应该积极地通过区域的合作解决北京的城市病,而不是把城市病演变成区域病。
(作者为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副院长、北京方迪经济发展研究院首席专家、中国总部经济研究中心主任。记者郑金武采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