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世界上最繁华的地区——曼哈顿只有80公里的道林大学，坐落于美丽的纽约州长岛南岸。走进校门，很容易被满眼的绿色所吸引，青树翠蔓、绿草如茵，所到之处尽是勃勃生机。
与满园春色相映的是，空荡荡的停车场上只有一队校车，一幢宿舍楼连带周围的咖啡馆、书店以及一些教室都大门紧锁。
“这里空气中充满了焦虑。”曾在这栋宿舍楼里住了3年的学生史蒂文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这已经不是我当初来时所见到的那所学校了。”
就在上个月，穆迪将道林大学的评级从Caa1下调到了Ca，并警告称其具有极高的违约风险。
道林大学入学率相比2009年已下降45%，而它只不过是遍布全美正陷于困境的中小私立大学的一个缩影。
穆迪每年为全美超过500家公立和私立大学评级，过去5年内穆迪平均每年调低28家大学的评级，超过之前5年平均数量的一倍。
“我们担忧的是死亡螺旋——一些大学将无可挽回地衰落下去，未来将出现比过去更多的例子。”穆迪负责投资者服务的一位分析师如是说。
“死亡螺旋”
道林大学招生负责人玛丽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称，学校主要的问题还在于每年入学人数的减少，“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纽约许多大学里”。
根据美国高等教育出版社的数据，2010~2013年间全美共有37家大学合并，是2006~2009年的3倍。
自经济衰退开始以来已有5年，但围绕在美国中小型私立大学上空的财政阴霾反而愈加浓重。高企的学生贷款、在线教育的竞争以及差劲的就业预期，使每年的申请者数量不断萎缩。
哈佛商学院的教授克莱顿·克里斯坦森预测，未来15年内全美超过4000家大学中将有一半倒闭，尤其是随着在线教育号召力的增强，科技将进一步改变高等教育格局。
两周前，美国中部诸州高等教育委员会发布的评定报告中，道林大学被认为满足了11项标准，其中大部分是学术类考核；但也有3项标准未通过考核，其中就包括财政指标。
虽然玛丽称住宿楼的关闭并非是财政危机所迫，但道林大学校长诺曼·史密斯称，把分校区的学生合并至主校区将为学校每年节省50万美元。
省钱，已经成为道林大学的当务之急。而且就算玛丽向本报记者称不会有师资变动，一轮人员裁撤却已经发生。据彭博社报道，学校原来超过120人的教学队伍已经精简到80人，连董事会成员席位都从原来的20多席减少至11席，一些土地也正在被出售。
根据穆迪的数据，许多大学的入学人数都出现了超过10%的下降。随着教职人员被裁及某些教学项目的取消，一些学生面临着选择：转学还是在原来的学校继续攻读正在持续贬值的学历？
航空管理学专业的学生福涅尔就称正在考虑从道林大学转学。5月份就要毕业的福涅尔申请了7家机场的工作，但一个面试机会都没有拿到，“这真令人沮丧。”他说。
玛丽则对本报记者称，学生的就业率受到很多因素影响，不完全取决于学校本身。
但一名学生则抱怨说，就算帮助学生找工作不是学校的唯一作用，也应该是重要作用，否则就应该重新考虑付出高昂学费的投资回报率。“许多私立大学的费用高得吓人，欠了一堆学生贷款后也未必能找到工作，这让我觉得要么读常青藤大学，要么读足够便宜的社区大学。”
相比道林大学一个学分800多美元的价位，大部分社区大学一个学分只需要几十美元，许多州立大学的学费也更便宜。
对于许多像道林这样的大学，教育专家担心“我们不太肯定这些学校有足够的救生垫能继续漂在水面上”。
入不敷出
一些大学正在行动起来打造这样的“救生垫”。入学率的下降正在迫使越来越多的大学降低学费，新生学费平均折扣已经从2008年的40%上升到了45%。
新罕布什尔州的富兰克林—皮尔斯大学今年1月份取消了6个专业，并开始提供奖学金来吸引更多学生，该大学目前仅有1400名本科生；拥有136年历史的俄亥俄州阿什兰大学，将学费降低了大约1.1万美元以招徕生源；道林大学也开始致力于吸引长岛以外的学生来稳定生源，并努力重启已经停滞的募捐活动。
但降低学费对于这些纯靠学费作为收入途径的私立大学来说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主意。富兰克林—皮尔斯大学自从提供奖学金以来，学费收入相比2009年直降14%至3000万美元。标准普尔将学校的信用评级下调到了B，低于“投资级别”五档，穆迪也将对其B1的评级下调至了B3。
去年11月，穆迪将阿什兰大学的评级调至Caa2，低于“投资级别”八档，称连续三年的招生人数下降后，该学校的违约风险正在上升。
道林大学入校生在过去5年下降了近半数后，目前总计有2438名在校生，按每人每年2.5万美元学费算，总计学费收入6000万美元左右。
据统计，近年来倒闭的大部分大学都是小规模的，往往少于1000名在校生，资产平均低于5000万美元，捐赠所得在100万美元左右。其中许多还是宗教性质的大学，比如2011年关闭的加利福尼亚州贝沙奈大学；有一些则被其他大学收购，比如南新英格兰法学院就被马萨诸塞大学收购。
就算是财政状况相对较好的大学如今也在寻钱填补预算缺口。纽约的耶什华大学坐拥12亿美元的捐赠，但还是在出售其校园周边的房产。
一些大学则正在寻找除了勒紧裤腰带以外更“治本”的方法。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的摩根州立大学是一所传统黑人大学，现在也开始招收拉丁裔以及其他族裔的学生；宾夕法尼亚州匹茨堡市的查塔姆大学原来是女子学院，从今年2月份开始也考虑招收男学生来增加学生数量。
穆迪称，虽然都在努力维持预算平衡，但其追踪的大学中有60%已经入不敷出。
许多学生却对此表示“零”同情。“2007年前这些私立大学就开始的虚假繁荣该到头了，学生只获得了失业以及沉重的学费贷款负担，这种商业模式该结束了。”一个自称正在偿还三份学生贷款的学生评论道。
债务危机
根据《第一财经日报》记者查阅穆迪对500多家高校的最新评级，哈佛、达特茅斯这一类常青藤联盟的名校无疑依然维持着Aaa、Aa1等良好信用状况；旧金山社区大学、洛杉矶社区大学等一批社区大学因为主要依靠州税运营，且廉价学费一直吸引众多生源，所以也维持在A级水准。
财务状况最差的高校正是那些依靠学费运转的小型私立学院。比如位于纽约的巴德大学和圣约瑟大学、圣罗斯学院，弗吉尼亚的瑞金大学，评级都在Ba档，穆迪对其展望都为负面。
穆迪此前一项数据还显示，2000至2011年期间，全美500多所高校的总体负债水平增加了一倍多。与此同时，高校持有的现金数量、捐赠和投资占其债务的比重下降了40多个百分点。包括顶尖大学在内的高校都面临着财政压力，只不过有轻重之分。
一方面，在经历了数年的强劲增长之后，很多学校的招生规模抵达瓶颈；另一方面，传统收入来源例如学费、州政府拨款和捐赠不断受到压缩，而劳动力成本、雇员医保、技术成本和债务利率则在普遍上涨。
哈佛大学2013年财报中开篇即称，当年赤字为3400万美元，略低于学校营收总额的1%，为可控范围。然而维持财务平衡依然有赖于厉行节约和发掘新的收入渠道。
除了自身运营成本外，高校的另一层债务危机阴影则来自于学生拖欠的贷款。全美学生未偿债务规模已达到1万亿美元，这些贷款违约率正在上升。
对于许多海外学生来说，一些渴望生源的高校或许会降低门槛，而且还会有更多的学费减免，如果这些高校还能正常运转的话。
(原标题：美国小型大学告别虚假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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