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登上国际舞台，却以丑闻落幕，如今，黄禹锡正在安静地重建自己的科学事业。
从身败名裂到从头再来，黄禹锡坚持着自己的动物克隆事业。图片来源：Ahn Young-joon/AP；David Cyranoski
Sooam生物技术研究基金会安静地坐落在Guro一个植被茂盛的山坡上，这里位于韩国首尔西南郊区。一扇门将大厅和混乱的犬科走廊隔离开来。走廊左侧，藏獒和澳洲牧羊犬幼犬在笼子里跳来跳去，一只约克郡犬在用后肢站立。
一只混种狗在因母子分离而怒吼，它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代孕妈妈，而它的幼崽是与众不同的克隆狗，这些小狗被设计患有阿尔茨海默氏症。
右边走廊有一面墙壁大小的窗户，透过窗户能看到手术室里的情景。手术室里，黄禹锡穿着蓝色的手术服、帽子和口罩，正在照顾分娩的母狗。
通过麦克风，黄禹锡表达了对来访者的欢迎，然后解释目前出现突发情况：一只幼崽卡在了母狗的子宫颈中。经过一系列处理工作，他宣布：“我们救活了所有3只克隆狗。”黄禹锡充满了自豪之情。
8年前，几乎没有人能想象这样一个场景。世界知名克隆专家黄禹锡从科学巅峰骤然跌下，他的两篇描述分离自克隆人类胚胎的干细胞系的论文被证实存在造假行为。最终论文被撤销。2006年1月，首尔国立大学（SNU）校长Un-chan Chung称这次事件是“整个科学界和韩国的污点”。
但是，这位经历剧变的韩国科学家正在重新开始自己的研究工作。“对于动物克隆而言，他的研究小组是全世界最优秀的队伍之一。”中国科学院院士杨焕明说，“黄禹锡最终将恢复自己在科学界的名誉。”
其他人则不那么确定。“我非常怀疑黄禹锡能否获得整个科学界的尊敬。即便他在动物克隆领域不断成功。”美国凯斯西储大学生物伦理学家Insoo Hyun说，“黄禹锡的科学欺诈太过严重。”
迅速崛起和陨落
2004年初，黄禹锡一直忙于家畜克隆研究。2月12日，一篇发表在《科学》杂志上的研究称，黄禹锡小组成功从克隆人体胚囊中制造出干细胞。该研究小组一跃跻身世界领先行列。
2005年，黄禹锡迎来第二个高峰。5月19日，该研究小组发表了第二篇《科学》杂志论文，他们称使用来自脊髓损伤、遗传缺陷和糖尿病患者的遗传物质制造出11个胚胎干细胞系。8月，该研究小组在《自然》上公开了首只克隆狗——名为Snuppy的阿富汗猎犬。
18个月里，曾经寂寂无名的兽医摇身一变成为超级巨星。同行将他的发现描述为“大突破”“惊人的”。《时代》杂志将Snuppy列为2005年“最令人惊讶的发明”。在韩国，黄禹锡一度成为民族英雄。政府宣布他是该国顶级科学家，并为他提供了各种慷慨的奖励。
就在他一举成名时，黄禹锡的职业生涯出现逆转。2004年5月，《自然》杂志的一篇报道指出，黄禹锡的博士生以及其他团队成员表示自己为研究捐赠了卵子，伦理学家认为这反映了实验室负责人对年轻研究人员施压。但是黄禹锡对此矢口否认。
之后，有人在博客中检举黄禹锡的论文出现数据问题。对此，SNU专门进行了调查，2005年12月29日，相关调查小组报告称黄禹锡在第二篇论文中描述的11个胚胎干细胞系并不存在。
在2006年1月10日的最终报告里，相关小组也对第一篇论文进行了调查，指出该人体干细胞系可能并非分离自克隆囊胚，而是来自未受精的卵母细胞。报告还指出，两篇论文中的所有图像和数据都是伪造的。一夕间，神话破灭。
从头再来
虽然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一小部分支持者依然聚集在黄禹锡身边。“如果科学界失去他，我想我们再没机会帮助残疾人和其他患者了。”韩国电子行业商人、Sooam 基金会主席Byung Soo Park说。
黄禹锡被SNU解聘后，Park出资350万美元，于2006年帮助启动Sooam生物技术研究基金会，以便黄禹锡继续研究工作。黄禹锡团队的许多成员也仍相信他。“我相信我们会证明自己的克隆技术。”兽医Yeon Woo Jeong说，Jeong曾是黄禹锡在SNU实验室的成员，追随他来到Sooam基金会。
在Sooam，政府禁止从事人类卵子和干细胞研究，黄禹锡重新回到了家畜界。很快他就有机会迎来第一个真正的成就。自1996年第一只克隆哺乳动物多利出生后，密斯普利斯帝项目和类似的宠物克隆努力止步于数只猫的克隆，没有克隆出狗。
2007年初，密斯普利斯帝项目给黄禹锡寄送了Missy的组织，这只狗死于2002年。黄禹锡团队立刻成功克隆了它。并未参与该工作的Sooam研究人员In Sung Hwang 提到，“第一只代孕狗已经怀孕”，并产下了小狗。
在之后的5年里，该研究所克隆出大约200只宠物狗，每次成功克隆费用为10万美元。该研究小组还为警界克隆了近200只狗，以便保存稀有和有价值的品种。同时，在克隆Snuppy时，黄禹锡需要1000个胚胎和123只代孕狗，而现在他们只需要3只代孕狗，每只植入3个胚胎。
营救濒危物种
黄禹锡研究小组还在试着延伸自己的克隆技术，以便拯救濒危和灭绝物种。相关计划包括获得这些物种的DNA用以克隆，然后插入到最近亲缘关系的现存物种的卵子中，产生能被植入到“代孕妈妈”体内的胚胎。黄禹锡还在一篇论文中提到，异种体细胞核移植迄今为止能在7个物种间进行，其中包括波尔山羊、两种野猫、印度野牛和产自东南亚的一种濒危野牛。
黄禹锡还参与了该国动物园中两种食肉动物的克隆工作—— 一头灰狼，（相关报告于2007年刊登在《克隆和干细胞》上）和一头土狼（2012年12月相关结果在线发表于《繁殖、生育和发育》上）。该研究小组目前正致力于克隆濒危的非洲野狗。在最近的一次失败中，一个非洲野狗的胚胎在预计分娩前2周死去。
一个更加堂吉诃德式的追求可能是Sooam基金会复活猛犸象的计划。该研究小组希望能使用猛犸象残留下的DNA以及一头大象的卵子和子宫进行克隆。与俄罗斯雅库茨克市东北联邦大学的同行们一起，Sooam基金会赞助了两支探险队，到西伯利亚永久冻土区寻找保存了数千年的猛犸象遗骸。
“Sooam基金会设想出的猛犸象克隆方法是前所未有的。”瑞典斯德哥尔摩自然历史博物馆古遗传学家Love Dalén说。他提到，即便保存最好的猛犸象样本，“核基因也破碎成大约5亿片，没有办法将这些破碎的基因移植到大象细胞中”。In Sung Hwang也承认，该计划“不太可能成功”。
从克隆狗到复活猛犸象，一系列研究机会吸引了大批愿意忽略黄禹锡过去的年轻科学家的到来。“当然也有一些犹豫。”In Sung Hwang说。2010年在美国杜克大学获得生物医学硕士学位后，In Sung Hwang来到了Sooam基金会。
但是，他表示：“我能看到这里正在进行的研究的潜力。”2012年来到这里的Hanna Heejin Song没有任何不安。“在韩国（动物克隆）真实地发生了，并且确实很好，为什么不回到自己的国家？”她反问道。
但是，其他科学家更多持怀疑态度。SNU医学院遗传学家Jeong-Sun Seo认为黄禹锡不可能完成最终目标：再次从事人类克隆。由于道德缺失等原因，韩国科学界许多人反对允许黄禹锡重新开始研究人类材料。他补充道，黄禹锡的方法可能适用于动物研究，但是申请人类研究存在问题。
韩国卫生部拒绝了黄禹锡的两个人类干细胞研究申请。Jeong指出，任何深入的干细胞研究都需要医院、内科医生和生物医学研究者的合作，“这里有很多限制”。In Sung Hwang提到，黄禹锡“仍然梦想人类干细胞研究”。（张章）
《中国科学报》 (2014-01-22 第3版 国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