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聚会，席间一大学校长拉着我说了半个多小时，一席话都是办学的日常事，可就是这些事，弄得他焦头烂额。
毕业生照相，在我的理解中，现在拍摄身份证照的网点很多，这用不着学校组织，就是学校组织，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可这位校长觉得特别麻烦。原来，按省教育部门的文件要求，大学毕业生拍毕业照，必须找同一家由政府部门指定的图像中心。“为方便毕业生图像信息采集，我们也接受这种指定，可是，这个中心的员工完全就是老爷，只给学校一天时间，只来一个人，而且这一天要由他们决定，好不容易确定了某一天，通知学生全部返校拍照，对方又突然说有事要迟到两个小时，全体毕业班学生排很长的队拍照，有的在外地实习的学生也得当天赶回来。学生们对此意见十分大，他们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就把矛头对准学校，说是学校想赚钱。”校长说，“我每年都要处理这个问题，也给教育部门写过信，可是没有回音，我甚至提出，那些机构想赚钱，我们干脆把钱送给你，然后自己拍照交上来，省得给学生麻烦……如果这次没赶上，他们补拍，那更是折腾。”
这名校长很激动，同桌的其他人都不相信怎么还有这么荒唐的做法。我当即上网搜索，才发现，果然有教育部门的通知，果然是要求由一家图像中心统一拍摄毕业照，而且，早在2008年就有学生发帖质疑这种做法，可是，却没有引起注意。
这位校长还说了一件事，政府部门为方便学生，给每个学生发放铁路半票磁卡，学生可刷卡购买半价票，这种做法确实比以前凭学生证方便，也能防止伪造。可是，发到学生手中的卡平时没有验证，到了要购买火车票去刷卡，发现卡失灵，这个时候要补办根本来不及，而且要经过很多环节。学生也不清楚卡的来源，以为是学校的服务不到位。
“我当校长，很多功夫都用在处理这些看似鸡毛蒜皮的事情上了。政府部门一个文件，我们必须执行，但这些文件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学校做事的难处，相关的服务也不到位，在学生有意见之后，政府部门还会认为是学校工作没做好。怎么说，都是学校不对。”这名校长感慨说。
我相信，还有很多校长对具体的工作有类似的抱怨。这名校长所说的，还只是一些小事，在关系到学校办学标准、教育检查、教育评估等大事上，抱怨就会更多了。如果学校办学者都总是用一种抱怨的心态来办学，是很难让大学有健康的发展状态的。我就一直听到很多民办大学校长对教育部门提出的硬件标准的抱怨，要求校园面积多少、要求藏书数量多少、要求实验设备多少，可买了藏书没学生借阅，买了实验设备不使用，这不是明显的浪费吗？甚至有学校校长“赌气”，你看我这些条件都达到了，但我根本就不好好办学，你还能说什么？
这本质上还是政府和学校的关系没有理顺，政府部门出于各种目的，越权指挥学校办学，不是让学校有更好的办学环境，而是给学校添麻烦，让学校左右为难。只有理顺政府和学校的关系，明晰政府和学校在学校管理、办学中的权责，才能扭转这一局面。像前述的学生拍毕业照一事，这根本就用不着政府部门操心，从服务学生角度出发，只要学生在身份证照网点按要求拍照上传即可，之所以政府部门介入、指定，恐怕不仅仅是工作需要，而是把拍照当做一个商机了。
去年年底，教育部部长向全国人大常委会汇报了国家《教育规划纲要》实施一年的情况时指出，一些教育的难点和热点问题尚未有效解决，称将加快改革步伐，着力破除体制机制障碍。但愿新年中，教育能有新的变化，不至于让大学校长继续抱怨。 （作者系教育问题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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