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蔡亦钢与女儿一起去埃及旅游。
提起大名鼎鼎的“贝尔实验室”,人们就会想起电话、电视、遥控器、晶体管、无线电收音机、立体声和电脑等改变人类生活的重大发明创造。这个成立于1925年的私立研究实验室诞生过13位诺贝奖获得者。包括朱棣文、崔琦、高琨3位华裔科学家获得诺贝尔奖的成果,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要在这个群英荟萃之地出人头地,可谓难上加难,但出生于浙江温州的华人科学家
蔡亦钢做到了。他刚刚获得了2010年度贝尔实验室发明家奖(Bell Labs Inventors Award),这是他在2008年之后,第二次获此殊荣。而在贝尔实验室获此奖两次以上的科学家为数不多。
新年伊时,身为阿尔卡特-朗讯/贝尔实验室杰出研究员的蔡亦钢接受《侨报》记者的独家专访,畅谈其在美从事科研创造近22载的心得体会。
从温州钳工到旅美科学家
上世纪70年代,高中毕业后无大学可上的蔡亦钢到温州一个工厂当钳工。1977年中国恢复高考制度改变了蔡亦钢的人生轨迹,他以优异成绩考入浙江大学机械系,成为高考恢复后的第一届大学生。
蔡亦钢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求学机会。大学4年,他除学完机械系的课程外,还在系主任的特批下,选修了许多电机系的课程。毕业后留校任助教期间,蔡亦钢师从盛敬超教授和路甬祥教授,攻读在职硕士和博士,其间他帮助教授以及与其他人合作进行的研究后来都得到了国家级科技奖。1988年,34岁的蔡亦钢成为浙江大学最年轻的副教授之一。
1989年4月,蔡亦钢迎来了人生的第二个转折点——他被公派到美国阿贡国家实验室做访问学者。初来乍到,蔡亦钢被深深地震撼了,在大陆时自我感觉很好的他感受到了中美在科技领域上的巨大差距。在中国无法比拟的科研条件和环境中,蔡亦钢如饥似渴地学习和追赶先进技术,原定一两年的访问学者行程变成了旅美近22年的科学家生涯。
1995年蔡亦钢进入贝尔实验室,他的发明创造才能进一步迸发。迄今为止,蔡亦钢申请了198项美国发明专利,有74项次专利获美国、欧洲、日本等国批准,广泛运用于国际电话和互联网通讯等应用领域。
在美国阿贡国家实验室,蔡亦钢的科研成就包括流体诱发振动、磁悬浮列车动力学、核反应堆热工流体动力学、核反应堆应力腐蚀破坏等。鉴于蔡亦钢在机械动力学尤其是流固耦合振动领域的杰出成就,他于2000年当选为美国机械工程师协会会士 (Fellow),是中国改革开放后留美学者中第一位获此殊荣者。
在阿尔卡特-朗讯/贝尔实验室,蔡亦钢的主要研究成果集中于智能网应用、通信网络计费、多媒体子系统(IMS)和长期演进网络(LTE)的应用软件和应用推动器上。最让蔡亦钢满意的科研成果是长期演进网络(LTE)的先进消息传递,它融2G、3G和4G消息传递为一体,节省网络资源,带给不同技术网络用户既先进又方便的新技术。
蔡亦钢的绝大多数科研成果和发明创造已在全球应用。
爱好广泛 教女有方
近22年的旅美科学家生涯,蔡亦钢顺风顺水,基本没有遭遇什么艰难挫折。问其成功奥妙,蔡亦钢认为,美国自由开放的科研学术环境和他在中国国内打下的扎实学术基础是最根本的原因。
蔡亦钢回浙江大学做学术讲座时曾对学生说,数学、物理和哲学这3门课是无法自学的,如果学生能够趁年轻在学校里把这3门课的基础打牢了,自学其它知识也就容易了。
蔡亦钢力主通过大量阅读,掌握较为全面的知识,他认为这是做学问的根本。在阿贡国家实验室,一位磁悬浮列车研究专家曾问蔡亦钢能不能在6个月内做出一份有关磁悬浮列车的设计,他回答:“可以,但你要给我两个月看书。”在此后的几个月里,他阅读了关于磁悬浮列车的主要著作,最终完成任务并发表了20多篇关于磁悬浮列车动力学方面的论文。就这样,蔡亦钢从磁悬浮列车的门外汉变成了磁悬浮列车动力学方面的专家。这就不难理解,为何学机械出身的蔡亦钢却能够在通信领域取得杰出成果。
蔡亦钢主张,科研人员不能固守自己的专业领域,要广泛涉猎,扩充精神领域,才能开阔眼界,才有了更多创新的可能。在浙大学习时,蔡亦钢的哲学成绩曾是班上第一名,他从小熟读《史记》,《红楼梦》也看了二十几遍。
科研之余,蔡亦钢喜欢读文史哲书籍,喜欢弹钢琴,爱好摄影。他还喜欢旅行,已走遍美国50个州。住在芝加哥附近的蔡亦钢每天会抽出一定时间打太极、游泳、散步。作为芝加哥公牛队的铁杆粉丝,蔡亦钢亦经常到现场去加油助威。
除了自己事业有成,女儿有出息也让蔡亦钢倍感欣慰。有其父必有其女,7岁从中国来美的女儿不仅学业成绩出众,在发明创造方面也显现出过人天赋,曾于 2002年进入美国高中生“英特尔奖”和“西屋奖”的决赛。在哈佛大学,女儿学的是物理和哲学,毕业后却从事战略咨询业。蔡亦钢称:“基础打好了,干别的也会如鱼得水。”问其教女秘方,蔡亦钢哈哈一笑:“这个五六个小时也说不完。”他表示,做父母的要有“远见”(vision),了解自己的小孩,了解美国社会和教育体系,最大限度地发挥孩子的潜力。他说:“我奉行90分万岁,不过分追求孩子的分数,这样孩子有很多时间来做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天道酬勤 心系祖国
旅美22年中,最触动蔡亦钢的是美国科研和学术环境的宽松自由、开放包容,同事们基本上都能以开放的心态进行平等的竞争,不为趋名逐利而进行华而不实的研究。
蔡亦钢津津乐道的一件小事是,1995年在混沌学方面取得许多成绩的他对老板说:“我们的成果可以去申请国家评奖了。”身为美国最优秀科学家的老板却回答:“我们科学家的职责是从事科学研究。”短短一句话,让蔡亦钢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做学问的目的绝不是追求功利,而是追求真理。
蔡亦钢称这些年自己的奖项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其实这是他潜心科研、辛勤耕耘的结果,所谓“天道酬勤”是也。美国对科学家的尊重和爱护也让蔡亦钢感慨。阿贡国家实验室的老板在蔡亦钢加盟贝尔实验室时,曾对他说:“无论你去哪里,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你在这里的办公室一直为你保留着。”
正因如此,一直心系祖国的蔡亦钢为过去30年中国发展惊人成就深感振奋的同时,也对社会转型过程中科研学术界出现的种种不良现象而忧心忡忡。他说,中国目前的科研和教育体制仍延续计划经济体制下的许多做法,再加上官本位的思想,使得很多大学和国有科研院所不像进行科研创新的地方,却像趋名逐利的官场,这是学术腐败屡禁不止的重要原因。
当他看到中国大学热衷于圈地盖楼兴建“大学城”的时候,蔡亦钢感到心痛:“为什么不能把资源和心思放在教育和培养人才上呢?现在大陆的科研教育资源和条件比西南联大那会儿不知好几千倍、几万倍,但为什么不能像西南联大那样人才辈出呢?为什么像华为、中兴这种做得很好的民营企业的机制,难以在大学和科研院所推而广之呢?”
在美近22载,蔡亦钢至今依然保留着中国国籍。他说,最原始的想法就是今后回国从事教育科研工作。
1994年,蔡亦钢出国后第一次回国,就受邀担任中国磁悬浮项目认证工作的技术顾问。1995年蔡亦钢参与筹建美国竺可桢教育基金会,并担任会长,致力于中美科研教育交流。蔡亦钢为自己没能参加中国的三峡工程和“歼-10”飞机的研究而感到些许遗憾。他说:“如果不出国,我一定可以参加的,我的很多朋友都是这些项目的研究主力。”
今天,经常往返大洋两岸的蔡亦钢仍未泯灭他的“海归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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