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简介:阎保平,1950年7月出生。研究员、博士生导师。1997年10月至2006年5月担任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主任。曾担任中国科学院信息化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现在还担任中国科学院科学数据库专家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国际科技数据委员会(CODATA)中委会副主席、中国互联网协会常务理事、中国计算机用户协会常务理事、中国信息协会理事等职务,2000年度荣获中国科学院“优秀党员行政领导干部”光荣称号;2001年被授予全国三八红旗手的光荣称号;2001年荣获中国科学院十大杰出妇女提名奖;2002年担任中国共产党第十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2002年荣获中国科学院科普工作先进工作者。2003年担任中国科学院京区第九次党代会代表。享有政府特殊津贴。
主持人:各位网友大家好,感谢大家关注中国科学院网站科学在线栏目的嘉宾访谈。今天我们请来了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阎保平研究员。
主持人:阎老师,您好。首先给您送上节日祝福,祝您三八妇女节快乐。您是中国在国际互联网协会最高管理层中的第一位中国代表,也先后获得了全国三八红旗手、中科院十大杰出妇女提名奖等诸多荣誉。那么我想知道,您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阎保平:有很多梦想,非常想当科学家,也曾想过学文科,当老师。
主持人:您是怎样走上科研道路的?
阎保平:这是各种环境、机遇的综合因素。想当科学家是第一志愿。我比较小的时候中国出了十万个为什么,父亲给我买了一套,看的非常津津有味。其中,最喜欢看的是植物和地质这两部分的内容。上小学的时候,跟表哥去玩石头,觉得地质这一块很有意思,很神秘,也采集过各种各样的石头,这可能是最早的原因和因素。小时候也培养了一种情结,在假期间跟着父母亲去公园,八达岭、八大处。这些地方给我造成了一种环境,觉得很有意思。但确实,我没想到会搞计算机,也没想到上大学学的是计算数学专业。其实自己还是比较爱好地质、天文,这也是很怪的一个现象。
主持人:那怎么会想到要学计算机专业呢?
阎保平:学计算机是一种巧合。文革期间我上初三,后来下去插队。在恢复高考前,当时报考的学校现在想起来很有意思。我报考的是长春地质学院,第二志愿是北师大中文系。第一是圆小时候的梦。第二觉得当老师挺好的。最后是被西安交大录取了,而且是计算数学专业。很多事情不是你人生中想到的,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不是自己想做就能做到,也不是你想选择就能选择。(主持人:那就是完全是一种偶然?)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很多的工作都带有一种偶然性。我觉得很多重要的关键时刻都不是说我为它做了很多努力就是你的了,而是带有很多的偶然性。
主持人:既然您开始的时候没有想过要学计算机这个专业,但是后来您在这个专业学的非常好,非常成功,这是什么原因呢?
阎保平:其实我自己在西安交大学的是计算数学专业,当时觉得跟我自己原来的理想差的很大。也曾想过换专业,后来还是在父母亲的影响下,先不要动,未必学不下去,你最喜欢的专业未必你能学得很好。不管什么专业还是要先去试一下。我就暂时把放弃的念头搁下了。可能我自己有一个特点,虽然很多事情并不是你原来非常想做的,但是一旦开始做,我会比较认真,而且比较投入,我会千方百计地把事情努力做好。这可能是从小培养的性格上的特色。所以,到大学毕业的时候,我觉得我对数学还是非常有兴趣的,计算数学主要是学一些算法方面,我很投入。后来学校里又开辟了软件专业,我又申请到计算软件专业去,已有的计算数学的思维方式其实在软件的设计当中还是非常有帮助的。后来学计算机网络有另外的原因。后来恢复研究生招考后,我参加了第一批研究生报考,得到了机会学了计算机网络。
主持人:对您影响最大的人是谁?
阎保平:我觉得这很难说,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影响。小的时候,比如上小学呀,父母亲,学校的老师很有影响。现在想起来,为什么会走到现在,我父母亲在《十万个为什么》出版的时候,父亲就给我们买了一套,我想起来父母亲很鼓励我们到外面去,玩呀,到公园呀。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姐姐六年级,父亲鼓励我们坐火车去石家庄的一个亲戚家,他们也不送我们。这形成了性格上比较独立的能力。在上中学以后,学校、同学的影响,自己有了兴趣爱好,有了独立的思想,用现在的话说,现在中学生都有逆反。但我在中学期间读了很多书,看小说比较多。
后来插队是另一种生活的经验和锻炼,从未放弃过读书的念头。插队的时候老乡问到我将来想干什么,我就说我肯定是要回去读书的。那时候这种话是不能说的,和老乡是一种半开玩笑的方式表达。在中学时我还迷上过考古,我还想考北大的考古系。人的一生,什么对你影响大,很难说。在不同的阶段会有不同的影响,自己也有不同的兴趣。不管是哪种兴趣,这种兴趣好象看起来好像互相没有关系,南辕北辙,比如考古呀,地质呀,但是最直接的关联还是对知识的追求,这种大的背景。那个时候的年轻人来说,我们有不同的梦想。有各种各样的设想,我那时如果能正常的学习的话,我第一尝试的可能就是北京大学考古系。为什么这样,也是环境的影响,也看了一些书的影响。从目前为止,很多人都会成为我的榜样,我善于从不同的人身上学到一些东西。跟科学一样,他们可能有不同的想法、思路,文化背景,跟这些朋友、同学、长者一起,相当于读书一样。我也很敬重很多老先生,从他们身上我也学到很多东西。我也有很多年轻的朋友们,我的学生们,经常跟他们一起探讨。在这个过程中,不仅是朋友、同事、亲人的关系,也是非常密切的交流。
主持人:能取得今天的成功,您觉得有哪几个转折点对您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阎保平:你们这个问题问的很有意思。最近这些年我的学生曾经问过我,他们碰到一些问题,我也在想,从我们那个年代出生的人,在文革前是比较顺利。从小学、中学,然后文革前,我已经被保送到高中了。应该是比较顺利的。但真正的比较大的转折点,我们这一代人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了。一个重大的转折就是文化大革命。文革爆发后,我没有机会再去学习了,所以选择了上山下乡。
1968年8月18日,北京第一批插队的同学。当时我十八岁,文革中跟着串联,到处串,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在读书的愿望在当时是不可能实现的情况下,因为我父母的原因,如果留在北京工厂,因为父母的原因不在这个范围内,如果去当兵,也不行。后来,我选择了去内蒙古插队,18日是中国第一批知识青年到内蒙古插队,广大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其实就是放牧去了,对我来说很大的转折。真正对社会的认识,还是在插队期间,知道了社会上的最底层老百姓是怎么生活的,社会上各种各样的关系。对我们帮助很大。我们学习一共四个女同学去了,非常靠近外蒙,我们生活上不习惯,语言不通,和汉族的农村完全不一样。当时抱着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浪漫思想,可以骑马之类的,但到了那之后,生活上的挑战很大,没有住房全是帐篷,冬天你会发现蒙古包里的东西全冻上了,也不会做饭,烧的全是牛粪,不知道怎么做饭,都不会点火。很多同学到了那里,蔬菜很少,缺维生素引起了各种病。总之对我们锻炼人生是很大的影响和转折,如何认识社会,那里是第一步。
后来同学陆陆续续都回到北京,我有机会继续读书。就像我刚说的,插队那些年中,从来没有放弃过那个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上大学去读书。那个阶段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在那样的环境下不能轻易放弃目标,在我生命中融合在血液里,不会轻易放弃什么,我会努力去尝试。不管怎么样,会先尝试,这是对我人生中影响很大的。不轻易放弃,要努力去尝试。就像士兵突击,虽然时代完全不一样,那里边的精神是相同的。还有对我转折比较大的,我大学的时候是被以前上小学中学不喜欢的数学专业录取了,学不学?我曾提过退学,重考,考我喜欢的。包括北大考古,包括地质,包括当老师学中文。我之所以没有走到这一步(退学重考),有我父母亲的影响,但是更重要的是,其实自己也没有想好,真的放弃了这些就能学好那些吗?看来那时候对自己信心不是很足的。这个时候对我是很大的考验。大学期间一方面要学一个不喜欢学的专业,但是在传统的教育下,觉得不喜欢的不一定做不好,后来坚持下来。在学校里面,我也和同学努力学一些东西。后来对数学还是很感兴趣,后来留校了,他们觉得我非常适合这样做。
留校后就有考研的,老师也希望我留下来。西安交大的几年学习,从计算数学转到计算机软件,这段时间的学习使我在各个方面打开了另外一个天地,科学还是很有意思的,数学学的挺好的。我想回北京,他们一心让我留。留下来之后,确实和同学老师在一起让我在文革中丢失的东西找回来了,对科学的追求、对教学的执着,同学间的拼命学习来抢回丢失的时间,那个影响是很大的。但是,自己还是想回北京,觉得不甘心。科学院恢复研究生考试时,又尝试了一把。用当时西安交大老师的话说,已经考虑要送我出去学习,我后来还是想回北京。一根筋地。又考回北京。考到计算所,跟王行刚,计算机网络在当时很多搞计算机的人也是刚刚接触。王老师是搞计算机网络最早的人,我很有幸跟王老师学习,后来还工作了一段时间,为我后来的发展奠定了很好的基础。王老师还有一个特点,思维的严谨和逻辑,在做学问的细致深入,对我影响非常大。尤其是他对一个问题的归纳凝炼的水平,我非常佩服。在思想的熏陶和科学研究方法的熏陶上,他给了我非常大的帮助。我在他那工作,后来又想读博士。当时毕业后想工作,想做一些事,参加了一些项目,包括国家项目,环境很不错,按理说一切都稳定了,总觉得有一个情结没有了结,几年下来觉得不行,还得学习。
当时决定要读博士。跟我爱人商量,跟我父母亲商量。我父亲对我影响非常大。他们说任何一个选择都要自己做,你觉得该读的时候我支持你。我爱人说了一句话对我影响很大,你觉得已经在中科院,科学的圣殿,但要真正到那个层次,还很有一段路要走,你一定要读博士。我要不读的话,马上副研就上了,但对你的学业来说,你不读可能就停留在这儿。用一句话来鼓舞我,一览众山小。在追求知识学问的过程中,当你经历了工作科研学习后,知识在你心里已经发酵了,像酿酒一样,不断积累,有工作的有学习的,不断的洗礼,对你的思想、方法。所以我觉得他说的话很对,我又回到西安交大,这次学的是系统工程专业。学系统工程其实对我的帮助非常大,西安交大我有机会,比较安静地回到桌上学东西,这已经是主动的学习,自己有工作经历,又主持过一些项目,不是学技巧型的方法型的,而是更多的训练自己的思维,这种科学的思维科学的思考非常重要,任何学科来说都离不开对科学的哲学思考。一个人的准确的判断能力,科学研究中的分析能力是直接反应一个人科学能力水平高低的。那几年我有时间坐在图书馆里,跟学生一样,放弃了所有的。住集体宿舍,吃饭,晚上看书,有时候上上网,看一些东西,又重新感受了学生时期的安静。这时候社会变化很大,很多同学下海,办公司,偏偏我又回到书桌上。有人对我开玩笑说,人家下海,你不但回到岸上,还躲在一个小屋子里。当时我家里一直在支持我,包括我父母亲。在西安交大这段时间对我的能力熏陶很有作用,整个思想系统的建立很有帮助。我学的是系统工程,这个专业最大的特点是把任何问题不单独看成技术或设备问题,是一个整体。我觉得对我后来从博士毕业以后的工作、学习、管理和我的业务发展影响很大。对思维方法的训练,处理复杂能力的提升。以前是学知识、学技术为主,博士之后呢,就像我爱人说的一览众山小,通过这个方向的学习,这些年学习的专业,从更高的角度归纳总结凝炼,升华。
从数学转到软件并不觉得难,现在跟其它学科的做e-Science,最近一两年不管哪个学科,没接触到的,就某些问题谈的时候很快就能吸引,提的问题那些专家并不会觉得很傻,还是靠谱。这种一边学习一边工作,小专业里切换,做研究人员的思维打下很好的基础。到计算所做博士后,我在李国杰老师那里,他希望我参与曙光公司,智能中心的几个博士过去,这个公司跟我们前面这些年的学习、研究又不一样。面对更多的是市场的需求,把你置身于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里。在这里要帮助公司,跟同事找生存定论,我们很难。曙光公司的副总裁都是博士,有时说话都不好意思,我当时主要做系统集成。以前都是国家、院里的项目,在公司是面向市场,还要协调公司事务。又是一次锻炼。还不算很失败。97年的时候当时曙光系统集成网络,被评为第一批十佳系统集成商。后来又由于工作需要调到网络中心,97年初的时候在深圳做深圳政府的数据中心,正在系统调试配置阶段,院里叫我回来。我很容易投入,一开始都是不愿意,然后被别人推到一个位置上,后来又觉得也还行。我一开始并不愿意,我已经在曙光做了这几年,还不错,从市场再回到研究所不知道能不能做,我没当过所长,没当过处长。后来院里让我考虑,高技术局长说,前景描述的很好,动心的是互联网在网络中心。我也答应下来了,当时院里严义勋副院长跟我谈,如果你愿意把系统集成带到网络中心来也行,我说算了。这种跨越超越了我的研究,方向,在管理上非常大的跨越,我甚至当时连中科院的组织结构也不是很清楚。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做这次的跨越,一边走一边看吧。这次调整和转折,从98年到06年5月。怎么评价呢?又做了一次不是自己想做的或是预料当中的事,但是,我走下来了,走的还不是太糟糕。在网络中心的八年,就像一场抗战一样,这其中的变化,影响,处理问题的能力水平,有极大的帮助。我对自己的各方面该做的事还是有思考的。做了八年,还不是很失败的情况下,奉献了八年后我说要把后面的时间留给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否则将来想起来太后悔了,虽然每一个过程都很努力,但努力的结果都是把我放到一个我未曾想过的位置上。后来从网络中心的主任岗位退下来,用自己的时间做e-Science。十五期间,我越来越想做的一件事情。05年并没设想能做到什么,如果不让我尝试,我会非常后悔的。又开始了跟技术跟我原来做的工作完全不一样的工作。变化很大,收获也很大。平静地对待所有的事,更加专心地做事情。不断地折腾,七八年一折腾,四五年一折腾。有很多收获,所有的知识、技术、技巧,剩下来沉淀下来的,都不能用荣誉来描述,这种内心的收获不是能表达出来的。
主持人:很多人都会觉得女科学家在做科研过程中会遇到比男性科学家更多的困难,以您个人为例,您觉得性别因素对您的科研生涯有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或者说造成更多的阻碍呢?
阎保平:性别因素还是有的,这种有,也不能完全归纳在性别,其实是客观上的,生理上的因素条件上造成的。我也碰到过。去年在远东科学院,跟俄罗斯的一个院士讲,你还是网络中心的主任,女同志,你还是人大的,俄罗斯叫杜马,还是代表。最根本的,我也碰到过,有时候你一件事的时候,当别人不了解你的时候,其实别人是不信任你的,首先是因为你的性别对你有怀疑,其次是生理上的原因,你是女同志,你能坚持下来吗?第三个,传统上这样认为,女孩子小学中学学习还行,大学不一定,工作以后差距更大,将来结婚了以后,有家庭整个是一个倒退。我也遇上,我也能感觉到。我知道了,我不想在乎它。我不可能扭转什么,只能做自己的事,做好做坏尽到自己的努力。其实,我并没有更多地考虑性别上的问题。说女所长就得怎样怎样,应该严肃点,我是很严肃的,我对一个问题有想法的时候,我要坚持的时候一定要坚持,这种作为女同志来讲,从事科学研究的过程中,首先要对自己有一个自信,还要有一种平等的心态,不要老觉得我不行,也不要觉得我行,你看不起我,要有一个平等的心态。我们都需要理解,沟通。我碰到过,但是从来没有困惑过我很久。可能是修炼的到了一定程度,我不会太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可能因为这个项目就因为是女同志在管,别人就不愿意给你。刚一开始在网络中心当主任时,很多人都知道CNNIC,但不知道网络中心,还说一个女主任能管这个吗?女同胞会碰到很多问题,但最主要的要对自己有信心。女同胞有很多优点,心细、敏感,更有人情味,想问题更周到。有些人也说,女同胞们如果把事情做好,会更有人格魅力。女同胞有很多这些美好的特点,和家庭也没有什么矛盾,我家里很简单的,我爱人很支持我。他也没想过,你是博士,我是本科生,在家庭里,双方的信任很重要。
主持人:您是如何协调事业与家庭之间的关系的?
阎保平:我觉得我先生挺好的,我根本不用协调,他都协调好了。我忙起来不用管,我有时候一出差,他自己在家呆着。我很长时间把先生成年累月地扔在家里,很好的。但是他很为我担心,当我从网络中心卸任的时候,他才告诉我,你原来当中心主任的时候,每当路上有救护车走过的时候,我都站在窗户前看是往哪个方向走,怕你们那出事情。你现在不当了,有好长一段时间,外面救护车一响,我心里还一跳,后来想,跟阎保平没关系了。抗战八年后(在网络中心八年之后),留给我先生,留给我想做的事。但是现在也不完全是这样,我还是忙忙叨叨的,只不过跟以前忙得不太一样了,现在做的很多事情,包括e-Science的项目,包括和研究所合作等等,这些都是我特别想做的。他也很支持我,用他的话来说,当了八年的主任,也该回归自己的专业了,我先生说我没有意见。家里的这些关系也有不太好相处的,所以两人的理解非常重要。我觉得我欠他的时间,欠他的东西太多了,也是尽量弥补吧,好在互相还是能理解。(主持人:家庭还是很幸福?)还行吧,经常我累了以后回家他也讲讲笑话,好在他不是搞计算机的,不是同行的。他学国际贸易的,由于工作的需要,我们也经常不在一起,总之在一些问题上我们经常交流看法,他并不懂我的专业,但在谈到一些问题的思想方法的时候,对一些问题要豁达一些,在最难受的时候,要把问题往好的方面想,往高兴的方面想。
主持人: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成立于1997年6月,而您也是1997年调入这个中心的,您能具体介绍下这个中心目前所取得的成果吗?
阎保平:这是一个很不平凡的路程,还是很艰难的,这是由于对互联网信息中心发展的方向,在国家互联网方向发展的作用的认识是非常曲折的过程。我当时知道有这个中心,也知道和其它部门的关系不一样的。网络中心受命于国家,但是同时又在中科院行政领导下。当时来的时候,我记得也就三五个人,但是它的名声已经很大了,大家都知道互联网信息中心,而不知道网络中心,因为网络中心是科学院的,而互联网信息中心是国家的。CNNIC一开始定位、作用,在中国域名的开拓,推进中国域名的过程中经历了很多事情,也反映了国家互联网发展,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道路。胡启恒院长说过,中国互联网发展是从羊肠小道走出来的,是很多的专家学者工作人员努力奋斗的结果,成就了今天的中国的互联网。在这个过程中,CNNIC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在中国互联网发展上起到了引领的作用。从成立到发展壮大,在技术和各种业务开拓上,面临的机制问题,管理问题,都是以前没有的。没有以前的经验可以借鉴,也没有国外的可以借鉴,因为不同的国家是在不同的模式下来做。现在CNNIC在国际上地位非常高的。
我参加国际互联网协会,其实与互联网信息中心在科学院在我们网络中心是有关系的,也与CNNIC跻身于几个国际上著名的互联网中心是有关系的。像在欧洲的德国,美国、加拿大,亚洲的日本、韩国还有我们的台湾地区、香港地区,我们中国互联网的发展非常快,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的作用和功劳不可磨灭。域名注册,技术安全保障,技术发展,现在域名的注册已经达到一千三百万,在世界上仅次于美国。在CNNIC10周年庆典时,邹家华副总理也来了,当时是他决定把互联网信息中心放在网络中心,很多国家领导人都来CNNIC参观。路院长专门为互联网信息中心题词。所以,互联网信息中心的发展也是中国互联网事业的发展,见证了中国互联网发展过程。能有今天的成果,跟互联网信息中心干部、员工的努力、国际合作是有密切关系的。不管怎么样,我们还存在一些问题,还需要随着互联网事业的发展不断地去改进、不断地调整,但我认为,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的功劳和作用在整个我国互联网事业的发展中是功不可没的,我相信每个人都会看到这一点。而我们互联网信息中心在国际上的地位实际上代表了中国互联网在国际上的地位。非常感谢的是,这个机构从成立时就得到各方面的关爱,在管理上也得到了工信部领导的支持和帮助,还有一批特别热衷于互联网事业的年轻人,现在他们这个部门的人应该超过了200多人,大概快300人了,一批年轻的技术人员、管理者,政策的制定者都成长起来了。
现在有很多主要的技术负责人当年都是我们中心的研究生博士生,这应该是我们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培养的最早的一批硕士博士。目前,他们在新的互联网服务的拓展,域名的拓展,技术的研究方面做出了很多工作,同时,面对互联网上的安全保障,国家提出的可信网络的要求,正在对互联网可信技术的研究,这些年来,除了服务以外,还在探讨互联网新的技术的发展。在一些大的项目,资金上也获得了支持,他们承担了国家下一代互联网关于IPV6域名管理的研究,同时通过一些统计分析进行信息的处理和挖掘。这是以前做的还不够的,现在已经开始着手这方面的工作。他们还积极开展了国际上的合作,参加国际互联网协会、域名方面的合作。并实现了一些国际根目录在中国的镜像,使国内的用户解析的速度大大加快,而不是到国外去解析,从原来不知道怎么做,到后来思考怎么做大,到思考怎么做的更好,这是互联网信息中心一直在思考的,从小做大到做好,到以后做强,我希望他们通过技术的不断提升,新的业务的开拓,他们如何进一步在“十二五”当中提出的,三网融合,在物联网当中发挥作用,紧密连接起来,域名的发展更多。要研究更多的需求。
主持人:在您看来,目前我国计算机网络方面与国际顶尖水平还存在多大的差距呢?
阎保平:应该还是有差距的,市场方面,我觉得作为商业性的计算机网络,从技术到产品到域名服务来看,还是有差异的。从技术来说,国际上的技术应该跟我们国内的互联网的技术,从整个来看,水平是差不多的,但是我们的产品我们的技术有没有我们的原创性,这还是有差异的。
互联网的原创性基本都在国外,不管是3w的出现,各种高速网络,下一代互联网IPV6,很多技术的原创性到产业化还是国外比我们要走得更快。从国内企业来说,跟上的特别快,我们的一些产品也能做。还有一些差距,应用方面,还是不错的,普及地也快,通过域名也能看出来。但是如果在下一代的互联网呢,IPV6的研究方面呢,国家已经了重大部署,发改委已经连续支持四五年了,现在问题出在IPV6的应用方面,缺乏为商业化的IPV6的网络提供一些探讨和模式,这一块我觉得国际上还是有差距。国际上新的计算机网络技术,IPV6国际上有部署,我们商业化方面还是有差距。
还有一个方面,关于下一代互联网来讲,我们和国际上的顶尖水平,我们还基本上处于应用阶段,而国际上对未来互联网的发展技术水平上已经在做部署,日本、美国、欧洲都在做。因为将来科学的研究、教育的发展、国计民生,互联网是个非常重要的承载平台,建立一个高速的网络环境,提供各种各样的技术和研发空间是比较大的安排的。国家有一些这方面考虑,但整体水平还是不够,除了发改委在下一代互联网上做了一些重大的投入,目前看来,在应用方面看来显得不够。高校做了一些工作,做的也很不错,主要是学生在用,如何使我们在互联网理论基础技术和产品研发上,我们在发展中国家是前列,有的方面在跟国际靠近,但总体来说跟国际顶尖水平还有相当的差距,主要是指产业化方面。我们的产品还没法和美国竞争,技术上比不过美国新的技术,如传感器。好在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个差距了,国家也在做一些部署。比如说传感器网,也就是温总理在无锡参观科学院的微系统所提出了感知中国,通过物联网传感器传输,那么还有呢,国家发改委部署的下一代互联网的发展,推进在网上的应用,主要是从科研的角度。产业化方面,中国的几个大公司,华为,整体的综合能力还是有些差距,需要做很多工作。
主持人:您给我们介绍下“十一五”发展规划这方面的情况吧。
阎保平:04年我们按照院里的要求启动了“十一五”信息化的规划,提出了十一五信息化的发展方向目标和任务,谭铁牛副秘书长担任了院信息化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后进一步对院“十一五”项目的梳理和凝练明确了现在这样一个任务,现在进展还是比较顺利的。关键是看今年年底做成什么样子,能不能在今年年底基本实现“十一五”信息化的目标,对这个问题我个人看是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像超算啊、数据库啊、arp、科普啊等等这些都是我们“十五”期间已经奠定了一个很好的基础。这次“十一五”期间非常重要的是批准了一批e-Science建设项目,这个项目是个比较具有开拓性的项目,前面没有什么可借鉴的经验,后面没有人告诉你怎么做,所以这是一个完全试探性的项目。
从我们现在的工作看有些所通过e-Science这个项目他们大大加深了对“十一五”科研信息化的理解。但是这里也会遇到很多难点,e-Science和arp不一样,arp是科研管理流程的一个规范化的模式,而e-Science过程中你无法对科学家们的思考和科研方法做统一规范,而是需要科学家们在运用中有火花式的创新,或者一种随机的概念的一种提出然后从不同的角度来论证研究科学问题的命题,所以说这是很复杂的过程。从目前来看现在的这12个e-Science项目目前有多一半的项目是比较不错的,有一些还需要努力,当然也有一些从目前来做觉得跟我们e-Science的要求包括理念,他们所做的工作离要求还有很大的差距。所以这个e-Science的项目如果能成功一半我觉得还是可以的,如果能够成功三分之二还是值得庆贺的。
主持人:我听到您提了很多次e-Science,那么您给我们具体介绍下e-Science的含义吧,还有中科院最终要实现建设数字化科学院的信息化发展总目标,您给我们描绘一下数字化科学院的图景吧?
阎保平:把现在的先进的IT技术运用到科研中,把科研更加富有成效,产生更大的科研成果,使科学家有更大的创新和发挥。现在科研离不开超算,数据库,离不开网络,包括野外台站,也离不开文献情报,这些都是一个个独立的系统,有一个数据库的维护,网络就是网络,超算能提供更多的服务。而真正的科研中不需要单一的平台,而是需要综合,把数据从野外台站取回来,然后存储,预处理,然后需要计算,得出一个计算结果,然后可视化出来,这都涉及到计算机。e-Science是基于信息技术的科研活动的实现。涉及科研活动的不同阶段,包括命题的提出,包括计算、包括仿真结果。现在从数据的采集到最后的可视化过程,可以称为是e-Science,电子信息化,为什么推这个?主要因为科研中要么极其微观化的,要么极其宏大的,复杂程度越来越大。这些所共同合作解决一个问题,必须有其它学科介入,不仅有电子化的信息环境支持,也需要一个协同的环境。有一个最通俗的说法,把科学家的耳朵拉长,手更加万能,大大提高创新能力。现在,靠一个科学家解决一个问题越来越不可能,需要很多学科的合作。
一,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刻看到文献情报里的东西,二,科学家们在野外工作,可以拿个PDA系统,把所有考察的东西记录下来,这些资料直接导入到计算机系统里,三,科学家在使用时,用微软的功能一样,很容易实现,不为数据发愁,不像GOOGLE一样出来的是海量数据。科学家们可以更加有效地从事科学研究,不管是哪个学科领域的,不管当时处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用很好的方法提供很好的手段、技术、资源。
主持人:您作为人大代表,今年的议案是什么内容呢?
阎保平:议案有一个,关于加强我国域名管理和规范,推动应用。这段时间大家很关心互联网的整黄,CNNIC发现了有一些问题,有些网站同时有两个域名.CN和.COM,但是IP地址是同一样的。一个被黑了他以为就会切换到另外的一个域名,因为是同一个IP地址所以并不能做到。这种现象我们发现国内很多大型企业、网站和一些部门的都是这样,是有问题的。还有就是我们在清理整顿一些网站时发现很多黄色网站时来自境外.com下的,这为我们对网站的管理带来了相当大的难度。从企业安全,网站安全来讲,都应该使用.CN域名。第二个事情我觉得如果我们没有技术和措施,对境外注册的COM没办法来管制,互联网有几件事,从目前来看,应该积极推动国内各个部门,包括企事业包括政府部门等都尽量使用.CN的域名,另一方面又觉得要加强互联网安全保障,或者叫互联网识别技术的研究,或者叫网站可信技术的研究。第三是互联网是生活不可缺少的生产方式,是信息化的主要构成者,信息社会里给人们造成的世界是现有世界的翻版,上面有法律问题,有银行,有支付,可以交朋友、可以购买东西,这样的管理应该是什么模式,如何做到虚拟空间里,长远来看,制定法律,这种管理是很有问题的,没办法使互联网的管理达到有效化。我个人还是认为要从立法来解决,比如搞黄色的,如何界定,从法律上明确下来,进一步加快互联网管理法制化。这是世界上各个国家都试图在做的一件事情。希望把法律化的建设提到日程上来。
第二个就是,向国家提出加强对科研信息化基础设施的建设,我们e-Science在发展过程中希望通过国家有效的组织支持,建设更加强大有效的基于互联网信息化环境。
主持人:好的,那么我们这一期的科学在线访谈就到这里,感谢阎老师的精彩回答,感谢各位网友的关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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