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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丙奇:评价高校投入产出排行榜产出了什么 |
仍存在绝对评价缺陷;以此作考核高校依据,将产生更大消极后果 |
在民间大学排行榜江河日下之际,首份官方大学排行榜最近出炉。教育部下属的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近日发布《中国高等学校绩效评价报告》,报告涉及72所部属高校,并列出一份绩效得分排行榜。这个榜单显示,在我国69所重点大学中,有近半数高校过去3年“投入多,产出少”,仅有29所高校呈现出“产出大于投入”的较高效益。
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高等教育研究中心在解释这份榜单时称:“目前的评价与排行大都是依据高校既有存量进行的绝对评价……缺陷是非常明显的,它不关注高校发展的条件和发展效益。高校绩效评价则是依据产出与投入之比对高校进行的相对评价。”
从中可见,此榜单是为了弥补以前“绝对评价”的缺陷,注重评价投入与产出的关系,以促进高校重视效益,感觉上是比过去的评价进一步了一些。但是,再继续看这份榜单所选择的指标,却发现,绝对评价的缺陷依旧存在,而且,如果这份榜单成为考核高校的一种依据,会产生更大的消极后果。
不妨来看其选择的产出指标,总计16项如下:当量在校生数、当量学历在校留学生数、百篇优秀博士学位论文数、国内学术刊物发表论文数、国外学术刊物发表论文数、国际学术会议提交论文数、出版专著数、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特别奖数、国家三大科技奖一等奖数、国家三大科技奖二等奖数、省部级科学研究与发展成果奖数、国家级项目验收数、鉴定成果数、发明专利授权数、技术转让与当年实际收入金额、专利出售与当年实际收入金额。
在上述指标中表现优秀的学校,就是产出高吗?这些指标,是过去绝对评价排行榜经常选择的,而选择这样的指标,一直饱受质疑,依照这样的指标,概括而言,评价一所大学最核心的要件,就是学生规模数、论文规模数、成果规模数和专利规模数。这种评价,没有起到提升大学办学质量的作用,反而已经催生大学的论文情结、成果情结、专利情结。大学的教育与学术研究,由此陷入重科研轻教学,以及指标学术、功利学术和泡沫学术之中,大学教育与学术研究量多质低的情况十分严重。
与过去的绝对评价相比,这份新的绩效排行榜,或许更注重投入产出效益,以期高校把有限的办学资源用在能产出成果的地方,所谓“把钱用到刀刃上”。但是,以教育的视角看,则会在促进高校注重产出数量的同时,督促高校“快出成果”、“早出成果”,并在一些无法产出上述指标业绩的地方和人事上不舍得花钱。
大学要有“大气”与“大爱”,给教授们宽容的治学空间;大学要以“百年树人”的情怀,重视本科教育;学者要板凳甘坐十年冷,不要急功近利追求出短期成果,都一一被这样的绩效排行彻底否定——对于三年来出不了成果的教授,学校还会有好脸色?对于不在评估产出之列的教育质量,学校怎可能重视投入?
对于科学研究,必然是给你一笔课题资金,你必须在三年内产出成果,否则就是零产出,而四年、五年后所出的成果,则不在计算之列。对于教学,学生不过就是人头,最多也不过是帮助导师产出论文和成果的工具。
在这样的排行中,大学会把教学作为用钱的刀刃吗?还是会把更多的钱,用到可以带来更多论文发表数、更多奖项的公关以及重金聘请能带来评奖、评审人脉资源的“优秀人才”身上呢?
另外,这份具有官方色彩的绩效排行榜能派什么用场,目前还难以知道,可是,如果教育主管部门将其作为对一所学校领导的考核依据,则可能加重大学的政绩办学、数量考核倾向。
目前大学校长的任期一般为四年,这份绩效排行榜,以三年为期评价绩效成果,正可以考核校长上任熟悉校园开展工作之后的三年政绩,如此一来,校长们必然以上述指标作为办学追求,同时把资源与指标联系起来,告诉学院与教授们:给你多少办学资源,一定出多少成果!大学在这样的管理之下,越来越远离真正的教育与学术。
高等教育评价,确实是十分重要的、关系到高等教育健康发展的研究领域,作为具有官方背景的研究机构,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高等教育研究中心研究高等教育评价、探索高等教育评价制度改革未尝不可,但参与制作排行榜,并以导向大学急功近利的指标为制榜依据,却有违大学评价顺应社会化、中介化的趋势,同时助长大学排行的功利化。
或许,这一排行榜的制作者需要对自身的投入产出作出评价——是产出对教育发展有积极的成果,还是适得其反。当然,如果他们把产出定位为“抓住眼球”、“做了一项研究”、“获得排行榜市场”等等,那就另当别论了。(作者系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
《科学时报》 (2009-12-29 B1 大学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