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名校博士去中学当老师”已不是新鲜事,令人好奇的是,其他国家和地区是否也是如此?
近日,《自然》杂志采访了多位博士、博士后。他们曾在中国香港大学、美国华盛顿大学西雅图分校、英国谢菲尔德大学等高校做科学研究,最终却放弃了科研生涯。
没有发表足够多的论文、行政事务让人无法专注科研、中学教师的薪资更有保障、希望鼓励更多人走入科学领域……多种原因交织,让他们最终选择到中学实现自我。
发表的论文数量不尽如人意
但放弃学术生涯并不意味着“失败”
詹姆斯·凯里(James Carey)在华盛顿大学西雅图分校获得了博士学位,后来到美国马萨诸塞州立大学医学院做了6年博士后工作。
出站时,他发现,自己发表的论文数量不尽如人意,很难获得学术职位,这令他感到沮丧。后来,他选择到马萨诸塞州的一所小型中学教书。
“为什么你花了这么长时间学习,却找了一份不需要这么高教育水平的工作?”他的朋友表示不解。
而对凯里来说,这才是正确的道路。
“在科研初期,我认为非学术生涯意味着自己‘有点失败’,现在看来这是一种‘非常愚蠢的心态’。”他说,“当我静下来,重新思考和评估我对科研的热情时,我发现真正喜欢的是指导初学者,带领他们学习技巧,串联起知识点,拼凑起整个知识地图。”
“当我还是一名学生时,是科学老师点燃了我的火花。如果我能为哪怕一个孩子做到这一点,那就值得了。”凯里说。
另一个原因是家庭影响。博士后出站时,他的第二个孩子即将出生,他认为自己也需要更多的稳定性。凯里在14岁时失去了父亲,教学工作使他有机会陪伴孩子成长。
“科研工作不是这样,你很难说‘等一下,我们先不要做这个实验,我的孩子有一场足球比赛’。”他说。
行政事务让人无法专注科研
在其他工作中可以获得更大的满意度
本·斯蒂尔(Ben Still)在英国谢菲尔德大学获得了中微子物理学博士学位。后来,他到日本做博士后工作,继续从事中微子实验研究,利用机器学习处理数据。
他很喜欢在不同国家做研究,但行政方面的事务逐渐影响了他的科研。“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专注于我真正喜欢的物理分析。可以预见,我的职业道路正在走向行政、政治、申请资金。”他说。
他发现,自己更喜欢解释、传播科学,远超对科研过程中必要的行政事务和政治方面的兴趣。比如他与一位艺术家合作,用银色气球填充火车站的拱门,以此向人们展示中微子探测器的内部结构。
2014年,博士后出站,他到伦敦一所私立学校工作。斯蒂尔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教育推广项目上,如暑期寄宿学校项目。他希望这些项目能对学生产生影响,因为“他们将接触到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斯蒂尔还在英国伦敦帝国理工学院教授教育研究生证书(PGCE)课程,该课程旨在鼓励拥有硕士、博士学位的人从事教学工作。他希望,传递自己的经验并激励更多人走类似的道路。
比起大学的预聘教师
中学教师的工资较高、更有保障
辛迪·斯帕克斯(Cindy Sparks)在马萨诸塞州立大学医学院获得了分子细胞生物学博士学位,后来继续从事博士后研究。博士后期间,她生下了双胞胎,“几乎不可能继续学术道路了。”她说。
幸运的是,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设置了“重返奖学金”,鼓励那些因家庭原因暂停科研的研究者重返工作岗位。
在斯帕克斯的孩子们9岁时,她重新回到了马萨诸塞州立大学医学院,担任博士后,从事分子医学研究。同时,她还在中学里担任访问科学家,兼职实验课程教学和讲座,“我知道我很擅长这一点,我也逐渐意识到,激励孩子们做出改变是多么值得”。
从2012年起,斯帕克斯开始全职教学,担任生物和化学老师。这份工作激发了她的热情,同时也给她带来了足够的安全感。“我赚了很多钱,工作也非常有保障。大学里许多博士后和预聘教师的工资较低,保障也相对较差。”她说。
中学是培养科学热情的最佳时期
希望鼓励更多人走入科学领域
苏珊娜·卡尔卡(Suzanne Kalka)获得低温红外光谱学博士学位后,选择到英国曼彻斯特一所公立学校教物理。尽管她能在著名私立学校轻松找到工作,但这并不是她的愿望所在。
“有太多的学生被抛在后面,他们不知道自己可以从事科学事业,尤其是女孩。”卡尔卡说,“我想鼓励女孩和相对弱势的孩子参加科学课程。”
她希望,趁着学生们对科学的热情正高涨的时候,影响到他们。“他们必须在十一二岁时就明白,有适合自己的职业。”她说。
“我没有科学家的家庭背景,我的父母属于社会经济地位较低的群体——蓝领工人,没有大学经历。”卡尔卡说,“作为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我很幸运有机会进入科学领域。希望我能为那些和我有着相似背景的学生提供更多机会。”
香港中学生物教师余静也认为,中学时期是培养年轻人科学热情的最佳时期。她在香港大学获得生物技术博士学位,后来,在博士后期间,她承担了一些教学任务,并发现教学才是自己的擅长之处。
她为13~15岁的学生发起了一个以生物技术为重点的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STEM)实践项目。在这个项目中,学生可以参与科研课题,参观大学实验室并与科学家交流。
“我很幸运有机会引导学生们参加竞赛,拓宽他们的视野。”余静说。
博士教中学并非大材小用
技能可以迁移到教育工作中
不少读过博士、做过博士后再到学校任教的老师都提到,博士、博士后的训练为他们新的职业生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夏洛特·伍德(Charlotte Wood)曾在英国诺丁汉大学做博士后工作,丰富的科研经验让她对课堂充满信心。
对于一些有争议的科学话题,她能够解释得更清楚。“当我们讨论麻腮风疫苗和自闭症之间所谓的联系时,我可以调出原始文献,将之前的论文与最新论文进行比较。”她说。
作为墨西哥一所高中的化学和生物老师,华金·拉米雷斯·拉米雷斯(Joaquín Ramírez Ramírez)喜欢将实验带入课堂,采取更开放的教学方法,并不断从学生的测试成绩中收获反馈。
还有的人被教育本身所吸引,他们希望纠正教育中的系统性缺陷。印度一家教育慈善机构的主任Pankaj Jain表示:“我们的教育体系扼杀了我内心的科学家精神。”
Jain在获得分子生物物理学博士学位后,与合作者共同创立了一家教育慈善机构,致力于促进建设性学习——让学生通过游戏和探索进行实验并发现答案。他说,教育的重点应该放在培养孩子的创造力和好奇心上,而不是仅仅给他们所有的答案。
“我相信大多数国家,至少印度是这样,科学或数学教育的重点是学习所有概念,但几乎不涉及‘他们是如何发现它的’。”
Jain的团队与20多所学校合作,为大约1万名学生提供服务,还向规划课程的邦级和国家级委员会提意见。Jain觉得,这对于一个拥有14亿人口的国家来说只是沧海一粟,但像许多教育工作者一样,他很高兴能够做出积极的改变,无论多么微小。
参考资料: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3-03612-3
特别声明:本文转载仅仅是出于传播信息的需要,并不意味着代表本网站观点或证实其内容的真实性;如其他媒体、网站或个人从本网站转载使用,须保留本网站注明的“来源”,并自负版权等法律责任;作者如果不希望被转载或者联系转载稿费等事宜,请与我们接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