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中国科学报》 记者 袁一雪
在清华大学科学博物馆(以下简称科学博物馆),志愿讲解员叶宏正在接待前来参观“海外奇器”展览的参观者。无论是介绍精密的科学仪器展品,还是展品或图片背后的故事,他都娓娓道来。
在距离清华大学20多公里的中国传媒大学传媒博物馆(以下简称传媒博物馆)内,一群来自国外的参观者正聚精会神地听着英文讲解,并不时提问。回答他们问题的讲解员是中国传媒大学国际传媒教育学院研究生吴思瑜。今年是她作为志愿讲解员参加服务工作的第4年。
像他们这样的志愿讲解员,在全国各地的博物馆中还有很多,他们是博物馆的“真爱粉”。在“5·18国际博物馆日”到来之际,我们采访了几位“把博物馆讲给你听”的志愿讲解员,听听他们的故事。
吴思瑜(左一)为澜湄合作媒体峰会研修班进行英文讲解。
愿由心生
“我本人是理工科背景,但对社科类知识十分感兴趣,不仅阅读了大量相关书籍,还在喜马拉雅App开设了自己的频道,分享阅读感悟。”叶宏告诉《中国科学报》。所以当朋友告诉他科学博物馆正在招聘志愿讲解员时,他对博物馆作了一些了解,知道其是我国第一家综合类收藏型科学博物馆,以科学仪器等物品再现科学发展的重要历程。“科学博物馆与我的学科背景和兴趣都相当契合,所以我立刻报名。”叶宏说,之后他顺利通过考核,成功上岗。
相较于兴趣,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本科生杨明繁则是好奇心驱使他成为志愿讲解员。“我的专业是环境和应用工程,但在学习过程中,我对工程原理和公式的由来感到好奇,希望了解它们背后隐藏的不为人知的故事。于是我辅修了科学史专业。在学习中,我被科学背后那些波澜壮阔的历史所吸引。所以当看到科学博物馆招聘志愿讲解员时,我就报了名。”杨明繁说。作为一名大三学生,杨明繁正在为研究生考试努力,但他依然会抽出时间甚至放弃休息日做志愿讲解员。
“现在科学博物馆有20多名志愿讲解员,他们都具备讲解能力,是抱着一腔热忱来做志愿服务的。”科学博物馆馆长助理、事业发展部负责人范爱红表示。因为知道志愿者需要平衡工作、学习和生活时间,所以科学博物馆并未对志愿讲解员的服务时间做硬性要求,不过每年还是会有人因为各种原因离开。“能留下的都是‘真爱粉’。”范爱红笑称。
中国传媒大学新闻学院2022级传播学本科生夏葳淋也是博物馆的“真爱粉”。“我在大一时就成为一名志愿讲解员。”夏葳淋告诉《中国科学报》。这不是她的初次尝试,在中学时她就曾担任遵义会议纪念馆的志愿讲解员,她对志愿讲解员的兴趣从中学持续到大学。
叶宏(左一)为参观者讲解“海外奇器”展览。
输入输出
活跃在各个博物馆的志愿讲解员,依靠的不仅是兴趣,还有他们对知识的热爱。
“欢迎大家来到清华大学科学博物馆,接下来我们参观‘百年器象’常设展厅。”这是杨明繁每次接待参观者时的开场白。之后参观者就会针对展厅门外珍品展柜中的物品提出问题,常常会打断他的讲解,杨明繁从没不耐烦。
“这里的斗,是量米的器具。历史上很多科学器物都反映出当时的社会、文化情况,比如我们马上要参观的‘百年器象——清华大学科学仪器历史展’,揭示了清华大学建校以来,教授学生使用的科学仪器,通过仪器本身反映出清华理工学科的变化。请大家随我来。”在介绍“厚积薄发——胡小唐先生度量衡藏品展”时,当他讲到展品中“度”“量”“衡”分别对应为“长度”“容积”和“重量”时,参观者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而从两个展览之间的关联切入,杨明繁又巧妙将参观者从门口的珍品柜引入常设展厅。
流畅的场景转换与面对展品的滔滔不绝的背后,离不开杨明繁对展品知识的学习与积累。他用一年半的时间完成了从“小白”到优秀讲解员的蜕变。
“对讲解词的拓展永无止境,因为你总会发现有些细节是之前没有注意到的。所以10分钟的讲解词背后可能需要一两个小时去准备。”杨明繁说。准备的过程同样也是为自己知识“填空”的过程。他记得在准备关于哥白尼展览的讲解词时,了解到哥白尼不仅是天文学家和日心说的提出者,“展览中的他远比书本上的更丰富,他还是名医生,画过地图,做过经济学研究。这些都是我以前不知道的”。
出于对博物馆的热爱,叶宏平时也喜欢参观博物馆,“我更喜欢那些可以补充展板外知识的讲解员,而不是照本宣科的”。所以当他准备讲解词时,会将注意力集中于展板外的知识搜集上。比如在讲解“海外奇器——晚清士人眼中的西方科技世界”展览前,他会特地补充晚清时期的历史知识,然后梳理出时间线,将展览内容与晚清发生的一些大事件一一对应,两者融会贯通成为他的讲解词。经过叶宏的一番提炼与融合,他的讲解词甚至让负责通关试讲评委工作的科学博物馆馆员耳目一新。
知识的输入不仅对个人产生影响,对于博物馆来说,优秀的讲解词同样是对博物馆的反哺。“我们的志愿讲解员基本是学生,他们学科背景不同,所以准备的讲解词各有侧重。有的人准备的电视馆讲解词好,有的人准备的电影馆讲解词优秀,我们会将其集中起来,变成馆内的讲解词,或者扩充内部讲义。”传媒博物馆公共服务部科普教育专员张涵烁说。
夏葳淋(左一)为参观团队讲解演播厅工作。
“心”的交流
“我开始以为志愿讲解员只是讲解,后来意识到讲解不是个人的输出,更多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以科学博物馆为例,我们讲解员实际上做的是面向大众和基层的科学传播。”杨明繁说。
在“百年器象”展厅中,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曾经有人问:“这是个关于科学仪器的展览,为什么会有一张桌子,它并不是实验仪器啊?”起初杨明繁被问得一愣,后来他经过反思,明白了讲解员讲解的不仅是物品,更是它背后的故事。“所以之后讲到八仙桌时,我会讲八仙桌的主人叶企孙先生的故事,展现其背后的科学家精神。”杨明繁说。
叶宏则会根据不同参观者调整讲解词,因为他深知不同的知识背景决定了参观者对展览的兴趣差异。“我会一边讲解,一边从参观者给出的反馈中寻找他们的兴趣点。”
有一次,他讲到达尔文时,见参观者对科学兴趣不大,转而讲起达尔文的“八卦”,即达尔文的结婚对象是表姐艾玛·韦奇伍德,而韦奇伍德则是英国著名瓷器制造商,其制作的茶具深受欢迎。于是,话题从科学转到英式下午茶,参观者的兴趣就被提起来。
在用英文为国外参观者讲解时,吴思瑜曾遇到一位来自波兰的参观者,后者指着展品中的一台收音机说道:“我奶奶家有一台一样的。”那一刻她觉得博物馆是如此奇妙之地,会发生“穿越时空”的相逢。
来自参观者的正面反馈与博物馆的肯定是志愿讲解员希望得到的最好嘉奖。传媒博物馆的资深志愿讲解员还会肩负起招新与培训的职责,夏葳淋就曾在一次为新生的讲解中收获到学妹的夸赞,后者直接询问她如何才能成为一名讲解员,这让她十分自豪。
杨明繁(左二)为参观者讲解“海外奇器”展览。受访者供图
交流展示
“志愿讲解员支撑了我们绝大部分的工作,是博物馆不可或缺的力量。”张涵烁说。在这里,志愿者不仅承担了讲解员的工作,还负责中小学的科普教育工作、藏品保存、展陈布置和融媒体等工作。
在科学博物馆,很多工作背后有志愿者的身影。“有的志愿讲解员会在临时展览的策展时就加入其中,深入了解策展思路并阅读大量资料。这个时候会让这名志愿讲解员为其他志愿者做展览讲解培训。”范爱红说。
不过,科学博物馆临展较多,内容包罗万象,所以讲解员会挑选自己感兴趣或者熟悉的领域介入。“在正式讲解前,他们会找空闲时间仔细观看展览,揣摩展品,有时志愿者之间还会就讲解词相互切磋,彼此借鉴学习。”范爱红说,“博物馆聚拢了一批热爱讲解工作的科学爱好者,这是他们交流的平台,更是展示的舞台。”
《中国科学报》 (2024-05-17 第4版 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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