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寒假,身为四川人的兰州大学资源环境学院地理科学专业2019级本科生张梓杨从成都转车来兰州,高铁站LED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炫目的“公园城市”宣传片,一下子吸引了他。
什么是公园城市?什么是城市公园?为什么这个新名词会被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这一系列问题,狠狠地敲打着这个地理人的心。经过一年多的研究,2023年1月13日,在兰州大学资源环境学院教师马国强的指导下,张梓杨在国际期刊《城市》CITIES上发表题为《基于“D-D”模型的多交通方式下城市公园可达性研究—以公园城市成都为例》的成果,从年轻的视角为我国首个公园城市示范区建设提出自己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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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区位置及公园分布。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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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都锦城公园,张梓杨(左)与游客就绿道建设交谈。受访者供图
“歪打正着”与城市公园结缘
和许多科研工作者不同的是,张梓杨与科研的情结可以用“歪打正着”来形容。
成都高铁站的“惊鸿一瞥”后,2022年3月,张梓杨申请兰州大学本科生创新创业科研项目,初步厘清了公园城市、城市公园的概念、分布,当地居民和游客分别能获得什么、未来该怎样建设等基本问题。恰好2022年初,成都成为国务院批复的我国首个公园城市示范区。张梓杨还想顺藤摸瓜继续研究下去,下一步该怎么办?
张梓杨想起,大二时学习过马国强的《城市地理学》专业课。因此当他带着“成都城市公园建设”的科研项目书找到马国强时,师生找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科研认同感。
马国强也清晰地记得,期末考试最后一道题是关于城市地理与城市的论述题,“开放性题目没有标准答案,但张梓杨答得特别好,我能从中看出他对知识点的敏锐和对问题的探索意识。”
作为本科生班主任和本科生学业导师的马国强指导本科生做科研,有一条明文规定:必须精读300篇相关领域的高质量论文,让学生透彻了解学界前沿。张梓杨用一年多时间精读、归类、总结了200多篇文献,为后续提出研究新视角提供了扎实的理论基础。
此后一年多,师生二人就城市公园可达性问题保持着平均一周一次的沟通频率,连春节也没有放过。不管是实证方法、学科知识还是情绪疏导,马国强都无私地提供帮助。
虽然下了苦功,但直到保研结束后,张梓杨的论文也没见刊。性格低调的他并不为此特别着急。走上科研之路之前,因为对中国传统话剧的热爱,张梓杨曾在学校戏剧社做过两年幕后工作,唯一一次露脸是在兰州大学原创话剧《大河的源头是冰川》中饰演少年时期的秦大河,台词只有几句,张梓杨说,“我个子小小的,也很青涩,和年轻时的秦大河气质很像。”
无论是话剧换场间隙一趟又一趟地搬运道具,还是在舞台前拿着对讲机一遍又一遍地和导演、演员对词,一场戏排一个下午是常有的事,一部剧筹备半年亦是家常便饭。后来,这种“长线备战”的思维也近乎1:1地复刻到了张梓杨的科研生活中。
像拼图游戏一样“走一步拼一步”
公园城市是与城市公园相对应的概念。作为覆盖整个城市的大系统,城市公园是城市生态系统、城市景观的重要组成部分。近年来,随着我国对生态环境建设的重视程度不断加大,城市公园越来越成为城市建设的主要内容之一,也吸引着城市地理学学者学术的目光。
在众多典型公园城市中,成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它拥有众多好玩的城市公园,如浣花溪公园、望江楼公园、百花潭公园、人民公园等,都为这个出了名的慢生活城市增色不少。
每年,成都所接待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均位居全国城市前列。2022年春节,成都仅公园和绿道就接待了438万游客。2023年春节,成都A级旅游景区接待游客837.1万人次,其中公园微度假引领潮流。因此,将公园纳入游客服务体系之中,对实现城市的包容性和可持续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2022年初寒假,张梓杨多次前往成都,从游客变身研究者,审视城市公园建设。“城市公园应该是一个可以支持游客和居民共存的地方,而不仅仅是属于本地居民的公共空间”,张梓杨说。
研究该建立在怎样的理论模型上呢?这却让张梓杨和马国强都犯了难。
在以往的“城市公园”研究中,研究者较多关注当地居民到达城市公园的便利性、距离、费用等因素,且研究视角大多构架在“O-D”(original-destination,起点到目的地)模型上,而对非本地游客的城市公园享用便利性研究则寥寥无几。
“出游时,游客是从住所出发到景点后再返回住所。他们的旅游行为表现为从一个景点到下一个景点,一般不走回头路。”马国强引导张梓杨跳出固有模式:我们是否可以用“公园-公园”来描述游客的移动路径呢?张梓杨顿悟,“这不就是D-D模型(destination-destination,目的地到目的地)吗?”明确了最关键的理论模型,后续研究还有九九八十一难。
谦逊和坚韧的精神充分体现在张梓杨不长不短的科研经历中。课上听不懂的专业课程,课下他就花七八个小时开启“魔鬼式”自学;不会英文写作就苦练英语,强迫自己和英文单词混个“眼熟”;表达能力差就“缠”着导师每周语音汇报一次论文进程。像拼图游戏一样“走一步拼一步”,错了也没有关系,推倒再来就好,每克服一个困难,就等同于完成一块拼图,直到整体的样貌呈现在眼前。
城市公园研究将在广州续写
在便捷的网络应用程序接口支持下,张梓杨获取了公园之间的交通时间,结合数学分析方法,基于多种交通方式(步行、汽车、公交或地铁、私家车)、多时间阈值、多出入口测算了公园对于游客的可达性情况。结果印证了张梓杨的设想,成都主城区的公园可达性呈现出“双核心、若干副中心和组团式”的圈层结构。
为了将圈层上的各个公园相链接,张梓杨和马国强用了“生态踏脚石”(生物在迁移或运动过程中临时停留的过渡性或暂歇地生境)的概念,建议通过修建“公园踏石”,将单一、分散的公园串联成一个有机的“公园网络”,发挥城市公园的“组团效应”,进一步彰显城市的开放性和包容性,盘活城市绿地资源,增强城市绿色活力。
通过研究,他们对成都“公园城市示范区”建设提出了一些建议:
在交通方式上,汽车与骑行对游客来说最方便,从绿色出行的角度出发,建议建造更多自行车绿道,完善绿道体系。同时,建议成都提高城市公园的步行可达性,尤其是东部片区。
在结构布局上,成都公园呈现“双核心-若干副中心-组团式”的圈层结构。他们认为这是很好的结构方式,并为其他城市公园建设提供了可以参考的成都模式。
在城市更新过程中,老城区不宜大拆大建,因此可以采用“见缝插绿”的原则在各个公园组团之间合理安排游园、口袋公园、绿色廊道、小绿地等“公园踏石”;他们还设计了“双核心”地区公园旅游模式,环城城市公园旅游路线,从而充分展示成都“公园城市示范区”的城市形象。
张梓杨说:“能在CITIES上发表论文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马国强对这一成果也非常欣慰,“开始的目标是希望学生通过探索科学问题,得到规范的科研训练,不过随着科研过程的推进,我越来越被他身上的那股子韧劲所打动”。
成功之后,张梓杨又开始了新的思考。“快乐总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意识到自己的“D-D”模型实际有些理想化了,公园之间的雷同性可能会对“D-D”模型提出挑战,他将继续在今后的科研中探索更深入的问题。
统计显示,截至2022年10月底,成都已累计建成各类公园1514个。今年2月,《四川天府新区公园城市标准体系(1.0版)》正式发布,这是全国首个公园城市标准体系。
度过了在兰州大学充实精彩的本科时光,发表TOP期刊这件事让张梓杨对科研更加有信心了。现已保研到中山大学的他有了自己的新目标:“广州也有很多漂亮的城市公园,我会继续把这项研究做下去,碰撞之下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收获。”
相关论文信息:https://doi.org/10.1016/j.cities.2023.104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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