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论文有15025名合著者！“超级团队”会带来超级引用量吗？

一篇论文的署名作者最多的时候有多少人？

目前的答案是，15025人。其主题是检查SARS-CoV-2疫苗接种对术后COVID-19感染和死亡率的影响，这篇论文打破了此前的论文合著者人数纪录。

在粒子物理学科，众多合著者并不鲜见。好几千人合著的论文越来越多，成百上千名作者的更是家常便饭，甚至一篇论文的字数和作者数量平均下来，每个人也就仅仅只有几个字。

2012年，一项证实希格斯场存在的实验，所发表的论文有2932名作者。3年后，又一篇更精确测量了希格斯玻色子质量的论文，创下了当时一篇论文最高作者数的新纪录：5154人。

如今，涉及数百甚至数千名科学家的研究正在增加，如此庞大的作者群体是怎么协调合作的？

成百上千合著者的论文，越来越多

美国印第安纳大学伯明顿分校的 家Blaise Cronin，在2001年的一份出版物中使用了“超作者”（hyperauthorship）一词来描述拥有100名或更多作者的论文。

随着跨国科学研究机构合作的兴起——例如发现希格斯玻色子背后的ATLAS联盟，拥有数百甚至数千名作者的论文变得越来越普遍。这引发了“超作者”对科学成就衡量标准的影响，以及作者身份性质的疑问和担忧。

引用分析公司科睿唯安旗下的科学信息研究所（ISI），在2019年的一份报告中指出，1998年至2011年间，拥有100多名作者的论文数量翻了一番，从大约300篇增加到大约600篇。

该报告的作者研究了2009年—2013年和2014年—2018年，这两个五年时间段之间不同程度的“超作者”写作率变化时，他们发现超过1000名作者的文章是增长最多的。

ISI首席科学家、上述报告的合著者Jonathan Adams说，这是自1980年代以来的一个巨大变化，主要是由国际科学合作的增加推动的。

在20世纪80年代，超过90%的科学论文列出了来自一个国家的作者。Adams说，这种情况在2000年代中期左右发生了变化，两国研究人员之间的双边合作发生了显著转变，“一旦你进行双边合作，作者人数当然就会不可避免地增加”。

随后出现了涉及多个国家的合作，特别是涉及多达30个国家的论文有所增加。多作者和“超作者”现象并不局限于特定的国家或受国家政策的驱动。“这只是科学研究普遍发生变化的方式，”他说。

《自然指数》跟踪了82种高质量自然科学期刊的研究出版物。数据分析显示，在某些领域，50名或以上作者的论文数量大幅增加。

例如，在医学和健康科学领域，此类论文数量从2015年的58篇增加到2021的203篇，增长了250%。与此同时，物理科学是“超作者”最常见的研究领域，2021有335篇论文，比2015年增加了18%。

正是这些变化，反映了科研上的复杂问题，越来越需要大型跨地区的研究小组来回答，也体现了科研人员对自己能够成为作者的渴望，尤其那些在过去可能被忽视的研究人员。

但“超作者”现象给研究人员和出版他们论文的期刊带来了挑战。协调众多来自不同机构和国家的人，这无疑是一项巨大的后勤工作。

复杂协调

澳大利亚布里斯班QIMR-Berghofer医学研究所的精神病遗传学专家Sarah Medland表示，在研究关于遗传学在心理健康障碍中的作用时，一个关键问题是统计能力。

为了研究基因变异对大脑结构和功能的影响，她和同事经常使用全基因组关联研究，扫描大量基因组，寻找与特定疾病或特征相关的基因，以及磁共振成像（MRI）和精神病评估。

但单个基因变异的神经影响可能非常小。因此，研究需要更多的参与者，共同来发现其影响是否具有统计学意义和可复制性。研究规模越大，费用就越高，尤其是涉及MRI时。

由于缺乏统计能力，Medland和她的同事们成立了一个分析增强神经成像遗传学的联合会，汇集了来自世界各地50个工作组，包括成像基因组学、神经学和精神病学研究数百名人员。

像这样的“超作者”是在良好的交流中产生的——无论线上还是线下。它通常从国际会议开始。研究人员可能会发现，他们最亲密的潜在合作者可能不是他们所在机构里的人，也可能不是同一个国家的人。同时，由于互联网的不断发展，可以将世界各地的人汇集在一起。

Medland认为，科学的包容性也导致了作者名单越来越长。她说，“如果你说你的论文只有4个作者，我认为能够担任作者的人往往是最资深的，但在他们背后还有更年轻、更多样化的人。”

“超作者”也是某些领域的科学家为了寻求答案的结果。

为了获得答案，不仅需要大规模的合作，还需要巨大的资源以及设备。这在高能物理学中尤为明显，比如粒子加速器等设备的成本可能达到数十亿美元，没有一个国家能够独立负担起这样的价格。

美国物理学会主编、美国马里兰州大学核物理学家Michael Thoennessen说：“如果你想走在最前沿，做最令人兴奋的物理学，做以前没有人做过的事情，那么它就会变得越来越昂贵。”这就意味着在物理学领域需要跨国合作，也就导致会有数百或数千名作者。

针对如何衡量每一名研究人员做出了多大程度的贡献，ManyBabies联合会的执行主任Heidi Baumgartner介绍了一个名为CRediT（贡献者角色分类法）的项目，可以确定某人的作者资格。该分类法由美国国家信息标准组织制定，它描述了研究环境中常见的14个角色，从概念化制定到资金获取以及监督和写作。

Baumgartner说：“每一位作者必须且至少对其中一个类别做出了贡献，再加上审阅手稿，这才是值得成为作者的基本要求。”这一要求需要在合作协议中都有明确规定，它确保每个付出时间和努力的人都能得到同等公平的认可。

超级引用量=超级影响？

当15000名左右的研究人员同时作为一篇论文的作者且做出贡献时，它通常会扭曲用于评估某一特定研究项目的影响和重要性指标。

Adams认为，这些论文通常确实代表了“比单一作者论文更接近科学前沿的东西”，但它们“惊人”的引用数量也是群体效应的结果。

“超作者”论文中的所有国家，以及所有作者都会乐于提起自己的成就，从而提高引用率。这种现象可能会扭曲相关国家或机构的科学成就指标，特别是对全球科学池塘中的“小鱼”来说是不公平的。

面对这种情况，Adams建议在研究机构或国家的引用计数时，应考虑出版物的作者数量，正如按出版年份和科学领域标准化筛选一样。“我们应该对作者身份进行规范化，这样你就可以获得更具代表性的引文指标。”Adams说，针对成千上万名作者的论文情况，甚至有理由将最大的“超作者”论文完全排除在引用过程之外，这就好比CERN（欧洲核子研究组织）和个人小团队，两者有什么可比性呢？

尽管“超作者”论文的数量和知名度有所增加，但如何处理这些论文仍存在很多不确定性，一些期刊对过度撰写的论文持谨慎态度。合作者越多，事情就越复杂，这就需要研究人员、期刊以及评估科学的人进行一些全新且全面的思考。

参考链接：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3-00575-3

https://doi.org/10.1093/bjs/znab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