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人口迁徙发生在西晋时期的永嘉年间，琅琊王司马睿率领君臣百姓离开中原，往南迁移，这就是著名的“永嘉衣冠南渡”。公元317年西晋灭亡，南渡后的司马睿在南方建立东晋政权。从西晋到东晋，虽然都是司马家族统治政权的延续，但社会却发生了巨大的裂变，从北到南，从天下一统到偏安一隅，社会群体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些变化可以从当年那些史料文字中窥见一斑。

由古代士人这一群体所构建的中国独特的士人文化传统，是两千余年王权政治结构及运行机制中极为关键的组成部分和环节。不同的时期士人会有不同的文化传统和心理特征，因此研究士人的心理特征演变，是理解永嘉衣冠南渡对当时社会造成影响的一个重要环节。

中国科学院行为科学重点实验室朱廷劭研究组的科研人员将《全晋文》作为研究的基本语料来源。全晋文是古籍典藏，而非文学评论，由清代收藏家严可钧据实采录，集合了最为全面的晋代士人名单以及他们的自撰文章，文章类型主要包括：信件、随笔、散文等。根据他们的生卒年月或工作年代，经过大量的对比考证，从中选取出三组样本：Pre-migration Group（主要是西晋时期士人）、Migration Group（主要是东晋初期的士人）和Post-migration Group（主要是东晋后期的士人）。

此次研究通过三组共计两百余名士人自我表达的文本依据，利用研究组开发的CC-LIWC词频统计工具、方差分析对士人心理变化开展量化研究，分析他们心理语义上的变化，从中探讨衣冠南渡这一事件是如何影响士人群体心理的。

结果显示，南渡组士人有三个词类（时态词、否定词、语气助词）同时与南渡前和南渡后士人组的心理语义存在显著性差异，这被认为是南渡带来的直接影响的反映。另有七个词类（认知过程词、洞察词、犹豫词、感知过程词、视觉词、感觉词、娱乐词）仅与南渡后士人存在显著性差异（表1）。南渡后组的士人都是南渡士人的后代，对此，这被认为这是南渡带来的间接影响。结合这些词类的心理语义研究和相关历史研究，分析了南渡对士人群体心理的影响。

研究者从时态词、否定词、语气助词的不同发现，南渡士人认知上自我中心性增强，思想上矛盾冲突性加剧，态度上主观意愿的衰减；从情感过程词、认知过程词、感知过程词的不同找到了南渡士人的后辈们热衷写玄言诗、游仙诗、山水诗的原因。该研究通过历史文本分析群体心理的变化，展示了对历史中某一群体心理研究的量化研究方法。

群体心理的形成和变化由诸多自然及社会因素造就而成，复杂多变且源远流长，很难找到一种人为设计的实验重现这些因素。该研究的技术手段为架设起科学实验与历史心理研究的桥梁提供了可能。

该研究成果已正式发表于Frontiers in Psychology。

论文信息：

Xiong H, Wu G, Li S, Xue S, Li H and Zhu T (2022) Exploring the impact of mass migration in Jin Dynasty by psycholinguistic analysis on Classical Chinese legacy text. Front. Psychol. 13:993141. doi: 10.3389/fpsyg.2022.993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