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为推进创新人才培养的步伐,国家持续推进政策改革,力度可谓空前。教育部曾于2020年1月专门制定了《关于在部分高校开展基础学科招生改革试点工作的意见》,明确提出推进基础学科招生改革试点的具体措施。《意见》发布至今,国内诸多高校纷纷启动了新一轮的拔尖创新人才培养改革计划,此举也引发了各界对于创新型人才培养问题的持续探讨。
从“钱学森之问”谈起
“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这是著名物理学家钱学森发出的感慨和疑问。此后,“钱学森之问”也引发来自学术界和实践界对于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广泛讨论。
从讨论内容看,人们对于回答这一问题的基本共识在于,我国的人才培养以应试教育为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能力严重不足。因此,社会各界提出了向素质教育转轨的新期待,认为要更加注重学生的创新意识养成、创新精神培育、创新能力训练。基于此,以拔尖创新人才培养为目标的各类人才培养实验班、跨学科平台、书院制改革等纷纷启动,呈现出空前繁荣的景象。但从具体成效看,如何培养拔尖创新人才仍然是一个有待检验的问题。
要回答这一问题,首先要思考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是拔尖创新人才?长期以来,人们逐渐形成了一种“诺贝尔奖”情结,甚至将获得“诺贝尔奖”视为我国拔尖创新人才培养成功与否的唯一指标。
事实上,衡量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标准有相对标准和绝对标准之分。不同历史时期、不同国家的人们对于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认识和理解也有所不同。从人才培养角度看,拔尖创新人才的培养需要经历一个系统的复杂过程,短期的急功近利很难培养出真正的拔尖创新人才。
困难重重的培养窘境
自古以来,人才培养问题就备受关注,我国古代的孔子提出“因材施教”、西方的苏格拉底则提出“德性即知识”。正是因为人类历史上不断涌现出的拔尖创新人才,才使得人类文明不断延续和进步。但纵观今日之教育,培养拔尖创新人才之路仍然任重道远,既有历史原因,也有现实原因。
从历史进程看,教育曾长期被认为是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的工具,主要起阶层固化作用,阶级出身论成为社会发展的主导。国家在选拔任用人才时更多依靠的是已经相对固化的阶层身份,人才选拔对象的覆盖面相对封闭和狭隘,优秀人才被压制的窘境也就无法避免,古人壮志难酬的诗句比比皆是。更为突出的是,我国长期以来形成的应试教育烙印至今仍然难以彻底消除,应试教育在现阶段仍然有广泛的市场支持。
从文化生态看,奉行中庸之道是根植于我国传统文化的经世哲学,并且广泛渗透到教育日常生活中,成为中华民族重要的教育文化基因。时至今日,倡导内敛的“韬光养晦”之策已经演化成一种独具特色的处世之道。每当有人想脱颖而出时,“枪打出头鸟”的警铃似乎总在耳边响起,明哲保身也就成为脱颖而出的对立面。学校在人才培养过程中,很难摆脱这样一种抑制创新的文化生态,以至于出现“听老师话的孩子就是好孩子”的荒谬价值观教育。
从体制机制看,尊师重道异化为教师高高在上,教师不可挑战的权威抑制了学生主体的创造性发挥,教育机构尚未建立起完善的、激励优秀人才脱颖而出的规则体系和运行方略。当前,我国的教育管理仍具有显著的行政化特征,人才选拔存在随意性、主观性和独断性,缺乏规范性、公正性和专业性,致使“劣币驱逐良币”问题频繁发生。同时,选拔人才的标准单一、渠道受限,垄断了优秀人才的发展机会。
事实上,对于拔尖创新人才培养而言,每一学生的成长过程都应当是独一无二的、都应当是不可复制的,政府和学校需要做的就是为他们提供一个鼓励创新、自由思考的体制机制。
改革应基于“三个面向”
面对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冲击,各种新需求、新业态不断涌现,传统人才培养模式正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作为一种精英式教育,拔尖创新人才培养在高等教育普及化时代的重要价值日趋突显。早在1983年,邓小平同志就提出,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新时代背景下,这“三个面向”的教育思想对于拔尖创新人才培养模式改革仍然具有特别的意义。
首先,要面向现代化,打破人才选拔的外部限制,坚持多元的人才选拔标准。作为世界人口第一大国,我国有着无与伦比的人才资源基础和基数,但由于人才选拔方式和标准相对单一,而且受到地域文化和身份的限制,导致优秀人才被束缚在特定的地域和领域,无法在现代化的市场竞争中脱颖而出。
国家应在组织制度层面打破束缚优秀人才的各种外部条件限制,为优秀人才提供多渠道、多门类的发展选择和机会。在国家大力推进工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国防现代化、科学技术现代化、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背景下,学校的人才选拔也应当走向现代化,真正将素质教育落实到具体人才选拔的过程之中。
其次,要面向世界,致力于打造为人类知识文明进步作出贡献的人才成长环境。全球化时代,人才的概念早已超脱于国家、民族的狭隘视野,真正的人才一定是为人类知识、文明进步做出杰出贡献的人。
学校在拔尖人才培养过程中,不仅要培养学生的国际视野、国际意识,为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贡献力量,还要着力提升学生的国际流动能力和影响力,从而在竞争激烈的国际市场获得可持续发展。与此同时,要加强与世界各国的教育交流互动,及时学习和借鉴其他国家的相关经验。
第三,要面向未来,基于新一轮科技革命的机遇和挑战,推进产学研一体化的育人新机制。人才培养是学校的主要职能,但这并不意味着学校可以解决人才培养的一切问题。拔尖创新人才的培养过程一定是产业、学校和研究密切互动的过程。
事实上,新一轮科技革命正在加速到来,但学校的人才培养能力却远远落后于产业需求和研究需求。对于学校而言,拔尖创新人才培养不能只是被动地适应科技发展,而是要发挥“灯塔”的作用,进一步引领科技变革。谁能培养出真正的拔尖创新人才,谁就能在未来的科技创新中占据领先优势。
(作者系江南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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