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建坤                     受访者供图

古今中外，教师往往被誉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是学生的指明灯。韩愈提出：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因不同教师的成长经历有异，专业背景不同，导致对知识理解有所差异，传递知识的方式也各有千秋。为提升课堂教学质量，采用哪些方式教学效果更佳，往往是教育研究人员探讨的重要话题。

一般来说，教学研究往往聚焦于教学本质、教学与课程、教学原则与方法等，杭州师范大学经亨颐教育学院讲师程建坤却没有将自己的研究聚焦于此，而是另辟蹊径，关注教学幽默。

教学幽默是西方教学领域的众多研究热点之一。西方学者认为，幽默是令人发笑的，能够引发喜悦的；教学幽默是幽默的一种特殊形式。但是，我国却鲜有对教学幽默的研究。“在我导师华东师范大学熊川武教授的影响下，读博期间，我曾深入扎根于中小学课堂中，在听课过程中，有些教师幽默的教学风格触动了我。于是，结合我的研究领域“即兴教学”开始关注教学幽默这一话题。”程建坤在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表示。

幽默是课堂的除颤仪

“有一次在听课过程中，一位地理老师在讲活火山，正巧有一位走神的男同学失手将铅笔盒打翻在地，发出很大的响声。一般来说，教师在专注授课时，特别是还有人在听课的状态下，这种情况是无法容忍的，但这位老师反应很快，随口说道：“哪座活火山爆发了？”当即将尴尬的课堂气氛一扫而空。程建坤回忆说，“我认为，幽默的处理方式就像是课堂的除颤仪，可以化解很多课堂中出现的意外状况。”

课堂中的意外情况很多，程建坤也曾遇到过相反的事例。他至今还记得，在另一次听课过程中，一位教师讲《坐井观天》时，顺带启发学生：天上飞的小鸟具有开阔的视野，您在哪些地方看到过小鸟呢？“这位教师应该是希望学生回答天空、大海、森林等优美且壮阔的景色，但这时突然有个学生高喊，我在厕所也看到过小鸟。这个答案很显然不在教师意料之内。”程建坤继续回忆，“这名教师立刻板起脸，对这种下里巴人式的回答表示不满。”对此，他认为，其实在如此之地都能看到小鸟正说明了鸟儿视野之开阔，如果教师能换一种更为幽默的回应，或许会给学生更多的肯定与信心。

同为教师，为何在教学中使用幽默的情况会大相径庭？程建坤表示，幽默是充满个性化的，与教师的性别、教育背景与生活经历等密切相关；而且，学生能否接收且接受教师的幽默，这又与学生自身的教育和经历有关。

研究教学幽默的程建坤也曾经在幽默一事上栽过跟头。八零后的他从小看主持人鞠萍主持的儿童节目长大，当时鞠萍在孩子中的知名度很高，不论大人小孩都喜欢称其为“鞠萍姐姐”，即便现在的鞠萍已经退休，这个称呼依然未变。所以，程建坤看到班上有位女同学的名字也叫鞠萍时，就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在表扬女生时说，鞠萍姐姐说得好。“出乎我的意料，班上另一名男生把我举报了，说我在课堂上出言不逊。”程建坤苦笑着说。

幽默输出与输入极具个性化

这些都是程建坤的研究积累。2019年，他将对教学幽默的研究写成论文发表。论文系统梳理了教学幽默的类型、教学幽默相关理论以及教学幽默对教学效果的影响等。此外，他还对教学幽默的影响因素等进行了总结。

“其实这篇论文的题目是《西方教学幽默研究的40年回眸与启示》。虽然，这个研究是总结和梳理西方对教学幽默的研究。但是，这些研究成果对于我国的课堂教学也极具借鉴意义。”程建坤说。

通过研究，程建坤扭转了自己对幽默最初的看法。从最初认为幽默就是令人发笑的语言、肢体动作或者器具，到对幽默二字有深入理解，并将教学幽默进行细化。例如，不同性别的个体对幽默的使用与接受程度不同。一般来说，男教师比女教师更喜欢使用教学幽默，但当男学生面对对男性教师的非倾向性幽默时具有很强的自我防御性反应，而当男学生面对女性教师的倾向性教学幽默时表现出较强的防御性反应。也就是说，如果女性教师采用幽默的方式批评引导学生，会遭到男学生的排斥；而男性教师随口的玩笑，则可能不会让男学生感觉好笑，反而觉得被冒犯。

除了性别对幽默的反应不同，程建坤还发现教学幽默更多建立在课堂良好互动中。“这种互动不止流于表面，而是需要教师与学生深度参与。而且在互动过程中，教师要坚持感情先行。”程建坤介绍说。在西方研究概念中有“情感交互理论”，即在与他人互动过程中，个人情绪会被他人引发。如果教师情绪被带动起来，课堂教学即兴发挥的水平较高，那么学生也会被带动，也会有更强的意愿参与课堂教学中来，进而加深师生互动层次。“有些教师会率先用幽默破冰，充分调动学生的积极性，搅动气氛沉闷的课堂。”程建坤说。而这些幽默看似是教师随手拈来的，其实与教师实践智慧分不开，而且深受课堂教学情境的影响。

教学幽默是即兴教学的一种重要表现形式

程建坤将教学幽默与其研究领域即兴教学进行有机结合。他认为，“即兴教学”不是“随意性教学”，而是将预设的教学内容液态化。“教学结构就像是个杯子，教学内容就像杯子里的水，即兴教学与运用教学幽默的过程就是将预设的教学内容液化的过程。即兴教学的前提是不能打破杯子，但水可以在杯子内顺势流动。所以，实施即兴教学，教师要有教学计划，但在走进课堂后要将计划液化，根据课堂情境重新组织，才能让课堂教学活起来。”

程建坤认为，教学幽默是语言性即兴教学的重要形式，如果教师愿意尝试幽默，打破一板一眼的上课模式，并不会被学生任意打趣，因此失去学生的尊重；相反，如果教师适恰地使用非倾向性的教学幽默反而会得到学生的尊重，提升教师的权威性。

“其实，即兴教学要做得好是很难的，课堂上的状况如此复杂，如果有人将其记录下来并进行总结，肯定会对教学有所帮助。我会一直关注这个小众领域。”程建坤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