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血晕妆、八字眉演绎 华徐永摄湖南美术出版社供图
木兰对镜贴的“花黄”是什么?罗敷头上的堕髻长什么样?
在越来越多的人喜爱并乐于尝试古代服饰妆容的同时,又有多少人了解它们的“本来面貌”,能够真正明白“蛾眉”“粉面”“文身”背后古人的审美意趣。
可能许多人被晦涩难懂的专著、古籍绊住了脚,在网络上碎片化地接收真真假假的信息,那么不如来读一读近期由上海戏剧学院教授李芽、《国家宝藏》服饰顾问陈诗宇共同撰写出版的《中国妆容之美》,一本书告诉您古代“美人”是如何“画”就的。
觅“芳踪”:让古代妆容“立”起来
古色古香的小巷、充满现代化气息的大厦广场、踏青出游的公园、喜结良缘的婚礼现场……越来越多的人在不同场合穿起了中国传统服饰、画起了传统妆容。
然而,一些分歧与争议、规则与禁忌也应运而生——什么是汉服?古人画什么妆?点翠是违法?山寨如牛毛?
究其原因,是针对古代服饰妆容的科学专著还不够多、热度不足,且多数典籍晦涩难懂、文献资料残缺不全,更是加剧了研究的难度。
李芽在《中国妆容之美》一书的前言中便提到,在古代物质文化研究中,古代妆容的研究尤为艰难。
妆容特指对人体肉身的修饰。服饰一类尚可根据出土文物复原,一窥其原本的风貌,但妆容发饰这些需依附肉身存在的物质,大多随着肉身腐烂而流逝于时间长河,难觅“芳踪”,几乎没有出土实物资料可供借鉴。
虽然典籍中有些关于妆容的记载,但大都零零散散,或闻其名不见其形,终究如雾里看花般,难以细细研究。
尽管艰难,但仍有像李芽、陈诗宇这般勇于挑战、“为爱发电”的人,愿意在无数典籍的只言片语、雕塑绘画的物质造像中挖掘、梳理,让妆容不仅仅“躺”在文字中,而且能使它们“立”起来。
“我们把那些只见于文字记载,但是没有实物、人物造像的妆容进行复原。由于没有资料可借鉴,我们只能用现代造型的手段,通过对那个时代审美的理解进行复原。”李芽在《中国妆容之美》新书分享会上解释道。
《中国妆容之美》一书中含大量“妆容造型”图片展示,先秦的素妆、楚女的“青色直眉,美目婳只”,曹植眼中洛神的“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作者邀请模特作复原的妆发造型,并拍摄记录,作妆容图谱穿插于书中,将古代妆容立体呈现在读者眼前,使其更直观地感受古代妆容形式与演变,并充分阐释了本书作者“妆容造型是一门视觉艺术”的理念。
“秦”推动:揭开古代彩妆的面纱
美颜驻容的“玉女桃花粉”;老佛爷用了都说好的“加味香肥皂”;波斯出品、每颗价值“十金”的“螺子黛”……古代人对妆品的追求毫不逊于今人,可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中国妆容之美》介绍,周代时,人们就用丰富的“化妆品”来塑造妆容了。
《楚辞·大招》言,“容则秀雅,稚朱颜只……粉白黛黑,施芳泽只”,其中点出了白粉、朱砂、眉黛三种妆品,还有脂膏,脂膏又分涂唇的唇脂、涂脸的面脂,此外还有润发用的香膏,古人称之为香泽。
可见,初时,妆品的区分已然十分细致,每个身体部位都有特定的妆品。
但这时的妆容多为粉面、朱唇、黛眉,在思想观念和妆品制作工艺的限制下,此时的妆面距离真正的彩妆还有一定的距离。
那么,中国彩妆是从何时开始流行的?
“中国彩妆的流行可能要归功于秦始皇。我们把秦始皇称之为中国彩妆的推动者。”李芽介绍道。
周代人就用脂、泽、粉、黛来化妆了,然而,宋代高承的《事物纪原》却记载:“秦始皇宫中,悉红妆翠眉,此妆之始也。”
其中,“红妆”指脸上敷胭脂,“翠眉”则指翠色的眉毛。但此时“红妆翠眉”与“粉白黛黑”显然有着很大的区别。
“可以说‘红妆翠眉’打开了中国妆容色彩上的桎梏,从此开启了后世历朝历代的造型各异、色彩丰富的彩妆。”李芽分析道,“我想,这也是高承写这句话的本意。”
尘封的枷锁一旦被打开,人类创造力和想象力的无穷性便显现出来。妆容更加多样、妆面色彩更加丰富,妆品也逐渐脱离了矿物提取,着眼于更加健康、自然的植物成分。
比如此前提及的“玉女桃花粉”,流行于宋元时期的生活“百科全书”——《事林广记》中便记载了详细制作方法:“益母草……茎如麻,而叶小,开紫花。端午间采晒烧灰,用稠米饮搜团如鹅卵大,熟炭火煅一伏时,火勿令焰,取出捣碎再搜炼两次。每十两别煅石膏二两,滑石、蚌粉各一两,脂脂一钱,共碎为末,同壳麝一枚入器收之。能去风剌,滑肌肉,消斑暗,驻姿容,甚妙。”
此方《中国妆容之美》书中亦有收录,此外,书中还记录摘选了其他十几种妆品配方,埋在各章节中,让爱美人士在了解古代妆发的同时,收获古人的美颜“小秘方”。
梳脉络:探寻古代妆发背后的文化内涵
“妆容研究对于我的影响,是循序渐进的。在过去,我受到社会潮流的影响,也会觉得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小了一点、五官是不是平了一点,没有自信。后来研究清楚中国文化的脉络、中国妆容的审美之后,慢慢开始越来越自信了,知道我们自己的这种形象,美在哪里。”谈及从事妆容研究带给自己影响,李芽如是说,“文化最有意义的地方在于,它和别人不一样,我们要找到自己的特点。”
揭示妆容背后的思想文化脉络、展现妆容中的审美思维,这正是《中国妆容之美》的一大特点。
全书按时间顺序分为“滥觞:史前至商、周和秦”“成形:两汉、魏晋南北朝”“鼎盛:初唐、盛唐、中唐和晚唐、五代”“转型:宋、辽和元”与“明、清”五大篇章。
随着时间卷轴的缓缓展开、历史背景的不断演进,妆发也随之产生了变化。
许慎《说文解字》云:“粉,傅(敷)面者也,从米分声。”可见,中国最早的妆粉用的是纯天然米粉。
《齐民要术》也记载了用粱米(大黄米)制作妆粉的具体方法。那时,“白粉黛眉”便为妆。
然而自秦以后,彩妆盛行,陆续出现了晕红妆中染面的红粉,紫妆染面用的以米粉、胡粉掺落葵子汁调和的紫粉。
至魏晋南北朝,佛教盛行,许是受涂金佛像的启发,女子开始以黄色颜料(多为姜黄粉调制)画于额间,即为鹅黄。
除染画外,也有人用黄色硬纸或金箔剪成星、月、花、鸟等形状,贴于额上,故亦称“花黄”,花木兰对镜贴的便是此妆。
而到了武周盛唐之时,女子妆发愈加繁复华丽,大红妆面、凤钗步摇,女性从容展现自身之美。当时“进口”的妆面、妆品也不胜枚举,吐番的“赫面”妆、波斯国的“螺子黛”,盛极一时。
从就地取材的白粉,到进口的“螺子黛”,朝代的更替、社会文化背景的变迁,造就了多样的妆发。
一妆一发亦是思想文化的投影;一染一画皆源于追求美丽的心。
《中国妆容之美》,李芽、陈诗宇著, 湖南美术出版社 2021年8月出版, 定价:148元湖南美术出版社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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