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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学的山顶之战 |
美夏威夷莫纳克亚山望远镜计划深陷冲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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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杂志同生活在夏威夷并卷进这一争议的几个人展开对话。他们的不同观点揭示出寻找共同点和守卫天文学未来所面临的复杂性。
Joshua Lanakila Mangauil在莫纳克亚山附近的神殿内唱起夏威夷圣歌。
图片来源:Kent Nishimura
一种低沉、悲哀的调子在美国夏威夷最高峰——莫纳克亚山宽阔的山顶响起。Joshua Lanakila Mangauil放低用海螺贝壳吹响的号角,开始在崎岖的火山岩间行走。他的后面跟着12名夏威夷原住民,其中很多人举着红、白、蓝相间的州旗。在他们翻越一座火山脊、朝着山顶走去时,集体唱起了传统圣歌。
在这个7月的一天,Mangauil正带领众人对4200米高的山顶进行一次虔诚而短暂的寻访。夏威夷原住民的传统要求来访者在对神圣的莫纳克亚山表达崇敬后离开。这群人计划待几个小时,然后返回小货车,并驱车前往不远处的营地。在那里,他们将继续进行耗费了Mangauil和其他人一年中大部分时光的任务:保护莫纳克亚山免受建立巨型望远镜的破坏。
一个国际协作组计划在夏威夷大岛的莫纳克亚山山顶建造30米望远镜(TMT)。这里包括一些全球最大和科学上最为高产的天文台。然而,作为尖端的天文学设备,TMT拥有一个比已在山顶建立的13台其他望远镜大3倍的聚光镜。
TMT的建设始于4月,并且在由Mangauil领导的示威者阻拦车辆到达山顶时几乎立即停工。他们认为,TMT将侵犯脆弱的生态系统以及未获得天文学家恰当评估的原住民权利。“在仰望天空前,你需要尊重这个地方。”Mangauil说。
《自然》杂志同生活在夏威夷并卷进这一争议的几个人展开对话。他们的不同观点揭示出寻找共同点和守卫天文学未来所面临的复杂性。
反对者
正如夏威夷原住民较年轻一代中的很多人一样,28岁的Mangauil参加了一所教授夏威夷语的培训学校。此类机构在被禁止很长时间后,帮助复兴了夏威夷文化。在Mangauil的祖父母一代,学校里的孩子要是讲本地语言会挨打,并且听到的更多是关于乔治·华盛顿而不是两个世纪前统一夏威夷群岛的卡美哈美哈国王的故事。不过,自上世纪70年代起,积极分子开始反击。如今,夏威夷学生能从整个岛上的公立和委办学校开设的多种培训项目中作出选择。
Mangauil说,当TMT开始为期7年的获取在莫纳克亚山开建的州许可的过程时他还太小,以至于没有参与其中。不过,他的一位老师是同在山上进行的开发作斗争的长期积极分子。通过她,Mangauil对围绕莫纳克亚山的问题日渐熟悉,并在毕业后回到学校,成为一名教师。
随着对文化问题的兴趣不断增加,Mangauil成立了一家公司,就夏威夷原住民问题提供咨询服务,并开始花更多的时间呆在莫纳克亚山。2014年10月,当TMT官方人员组织了由众多来访要人参加的开工仪式时,Mangauil令他们和自己大吃一惊:他跳到镜头前,并谴责了这一项目。
6个月后,Mangauil再次出现在一个拦住TMT施工卡车所经道路的抗议团队的前面。他和30名示威者被逮捕、立案并释放。(夏威夷君主的一位有钱后裔提供了大部分保释金。)
如今,Mangauil大部分时间都在扮演守山人的角色:领导抗议、在听证会上作证,并且到其他岛上和积极分子碰面。他还涉足政治,在一个旨在为未来夏威夷国建立执政基础的新成立团体中觅得一个职位。
科学家
夏威夷大学天文学研究所坐落在火奴鲁鲁喧嚣城区的一条安静蜿蜒的街道中。研究所内,在一个闷热潮湿的8月清晨,天文学家Bob McLaren对当下夏威夷天文学事业陷入一片混乱叹息不已。“核心分歧很简单,但并没有容易的解决办法。”
对于这些纷争,McLaren了解得很清楚。作为肩负着发展天文学设备任务的学校代表,他参与了一些针对莫纳克亚山未来展开的最具有争议的斗争。
1982年,受莫纳克亚山作为开展红外天文学研究最佳地点的吸引,McLaren从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来到夏威夷。利用4米加拿大—法国—夏威夷望远镜观测变星,他帮助重新校准了这些变星与很多附近银河系的距离。不过,随着更大型望远镜加入进来,McLaren开始在管理天文学研究如何在莫纳克亚山开展发挥作用。他在夏威夷大学担任了行政职务,并且站在公共论战的前线。
一些令McLaren最痛苦的职业回忆来自上世纪90年代。当时,学校和州政府官员正试图采纳一份针对莫纳克亚山未来的总体规划。然而,在1998年一份受到猛烈批评的报告中,听众对学校无法平衡好望远镜开发与莫纳克亚山考古学、文化和环境资源进行了抨击。有批评者提出,夏威夷土著文化从业者——通常是到山顶进行个人祈祷的年长者——指控说,垃圾和开发亵渎了莫纳克亚山。
天文学家和夏威夷土著之间的关系持续恶化,以至于夏威夷政坛传奇人物、已故参议员Daniel Inouye不得不介入进来。他迫使每个阵营派出9人,包括身为研究所副所长的McLaren,坐下来探讨他们的分歧。“起初有点尴尬,但实际上很有用。”McLaren说,“我们得以讨论为何会这样或那样看待一些事情以及接下来如何处理它们。”
架桥人
尽管对于这些分歧可能很了解,但Doug Simons拒绝放弃希望。
Simons在夏威夷工作了30年,专长是开发设备用于红外波段宇宙研究。目前,他正在思考莫纳克亚山上各种观测台能更紧密合作的方法。
Simons和这座山的联系远远超出了工作范围。作为曾在莫纳克亚山猎鸟的人,他想看到这里的环境得到保护,甚至作出了把自己的骨灰撒在附近的打算。“看到自己生活的社区四分五裂,我心如刀绞。”Simons说,“到了最后,是身为大岛居民而非身为天文学家的我,让自己作出了为邻居们寻找解决办法的承诺。”
为此,Simons一直在同任何想和他对话的人碰面:家庭支离破碎的夏威夷土著、思虑夏威夷是否将投资高科技行业的商人、想觅得当地工资优厚的技术工作的中专学生以及那些想移除望远镜的人。而且,他一直用老式的办法做这件事情:每次都会和别人坐下来面对面交谈。
有时,这些对话是偶然间发生的:最近,Simons在一个机场遇见Mangauil,两人还喝了一杯。讨论又总是极其个人化的。“你不得不走出身为科学家所在的舒适区,然后进入拉近双方关系的情感领域。”而当和夏威夷原住民说起莫纳克亚山时,Simons会述说自己的天主教信仰和每天的祈祷。
Simons希望并且坚信,这些对话将带来不同。“并没有让山上每个人都高兴的方法。”他说,“在历史上,这些事情便贯穿着各种互让和妥协。我看不出为什么它不可能在这里发生。”(宗华)
《中国科学报》 (2015-10-12 第3版 国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