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龙九尊
订婚那天,等客人都走完了,小文才换着那件珍贵的刺绣衣服出来。人多,她担心衣服被摸脏。
“1万多元呢,只能远观不能‘亵玩’哦。”小文的男友小吴笑着打趣。
为了这件衣服,小文的妈妈可费了不少劲。“选样、定绣布、画样、取线、绣……这些都需要功夫哩。”忙里偷闲花了一年多时间,终于在这个春节期间把这件衣服赶出来。
这是小文结婚用的嫁衣。小文和小吴刚从大学毕业两年,俩人同在贵州省雷山县的一所小学当老师,经过一年多的热恋后,两人决定谈婚论嫁了。
雷山是苗族世居的地方,在这个人口将近15万的县里,苗族人口占了84.78%。小文说自己是“绝对正宗的苗族”。
依照祖辈们的传统,小文该为自己做上一件精美鲜艳的嫁衣。在过去,刺绣对于女孩子来说,这是一生中最重要的功课——出嫁要做嫁衣,婚后要给家人做衣裳。
但对小文来说,刺绣这门手艺,已成为一个既熟悉又遥远的事物。她和同龄人一样,已经习惯了县城服装店里的阿依莲、以纯、或者美特斯邦威。
只有节日来临的时候,小文才换上她称为“古老的”民族服装。
在雷山县城街头,几乎也看不到身着民族服装的年轻人。
同样在雷山,同样属于苗家特有的文化,这里的“千户苗寨”名声越来越响。而刺绣这门世代流传的技艺,随着人世的代谢,日渐衰弱。
“现在穿衣有了更多选择,不再是所有妇女投入所有的精力自己去制作衣服学习绣花了。”贵州大学人文学院民族学教授张晓告诉《中国科学报》记者。
在张晓眼中,苗族刺绣(苗绣)正在承受着外来文化的冲击。
“全球化的影响使得不发达的民族的文化逐渐解体。”贵州苗学会常务副会长杨培德对记者表示。
杨培德说,苗绣是苗族妇女创造的文化。在以前的农业社会(对应着乡土社会)中,苗绣的传承是熟人之间的传承,由母亲传给女儿。
“现在乡土社会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农民离开土地去打工,苗族农民也离开土地,参与了全球性的变迁,乡土社会转型进入都市社会。因此我们必然看到传承的危机。”杨培德说。
作为一个苗族文化研究者,张晓热衷于“抢救”这门濒危的艺术。她说,当务之急是去买几件最古老的苗绣,在老人的指导下,完全复制这一古老的服装,从而掌握它的所有工艺和元素。
杨培德说,苗绣要传承发展,只有把苗绣做成文化产业,让它进入全球化大市场。面对全球化的市场,苗绣应该创新,应该与时尚结合起来。
实际上,苗绣进入国际市场已有探索。2012年3月6日,国际著名品牌“夏姿·陈”(SHIATZYCHEN)2012秋冬系列巴黎发布会上,苗绣搬上了巴黎时装周的T台。
“创新是刺绣的出路。苗族服饰本身也要吸收新的因素,这是很好的资源,可以利用这个资源进入全球化的市场。这里天地很宽,这是我们的理想。”杨培德说。
《中国科学报》 (2013-03-08 第16版 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