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被引用次数最高的三部（类）英语作品是：《圣经》、莎士比亚戏剧和刘易斯·卡洛尔的《爱丽斯漫游奇境》。由于基督教的广泛传播，《圣经》影响巨大并不奇怪。莎士比亚的戏剧风靡全球，其中的人物形象与经典台词脍炙人口，也不奇怪。刘易斯·卡洛尔这位数学家写的小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呢？2008年7月，诺顿出版社推出了英国开放大学数学系教授Robin Wilson撰写的《刘易斯·卡洛尔漫游数境：他的奇妙的、数学的、逻辑的一生》（Lewis Carroll in Numberland：His Fantastical Mathematical Logical Life），此书有助于回答这个问题。Robin Wilson发表过很多科普著作，比如《数学与音乐》、《如何解数独》等。

 

刘易斯·卡洛尔是发表小说时用的笔名，他的真名是查尔斯·路德维希·道奇逊, 他是牛津大学的老师、才华横溢的数学家，在英国圣公会中担任副主祭教职，还是肖像摄影与影棚摄影的先行者。但他最大的名声来自两部小说《爱丽斯漫游奇境》和《爱丽斯穿过穿衣镜》。说起来，这是面向少年儿童的作品，因为小说的基础是他给朋友的女儿信口编的故事，其实书中渗透着很多能迷住成人读者的内容，包括哲学论述、高难的文字游戏、戏仿文字、冷嘲热讽的议论和数学暗示。

 

1982年，我去中美工业与科技管理大连培训中心学习，在北京去大连的火车上，我读起了刚买的中英文对照的《爱丽斯漫游奇境》。一位四十多岁的同伴学员好奇地拿过我的书去看了两眼，就被吸引住了，一边看一边乐。到了大连后，这本书就在同学中传来传去，到最后归还到我手上时，已经成了旧书了。

 

Robin Wilson的这本书，重点叙述了卡洛尔的个人生活，他想回答的问题是：“他做哪方面的数学？”“他这位数学家的水平怎么样？”“他的成果有多大的影响？”道奇逊的作品，往往游戏风格很明显。因此，Wilson这本书也不是分章的，而是分为8场“发作”（fits,比如像癫痫病人的发作）。这是因为卡洛尔写过一首长诗，叫The Hunting of the Snark：An Agony in Eight Fits。这8部分是循着卡洛尔的人生轨迹写的，最后两部分讨论的是益智题、难题、悖论和逻辑。

 

卡洛尔虽然像牛顿一样终身未婚，但他的人生实在多姿多彩。他是虔诚的教徒，是专心致志的教师，是数学普及的热心人，是充满艺术气质和创造活力的摄影师，也是经常秉持异见的人。由于他说话有时口吃，比较害羞，内心有不安全感，处世保守，故他不善于与成人世界打交道，但是与孩子打交道时他感到很自在，尤其是小姑娘。部分原因可能在于，他小时候上学期间，与其他男孩形成了强烈的竞争关系，留下了心理阴影。而小姑娘们与他当年的男生同学完全不一样，天真烂漫。

 

他在数学教学上也是保守的。他喜欢用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加上解释来教学。后来，潮流变化，出现了多种几何课本。他创作了四幕话剧《欧几里得及其现代对手》，来说明《几何原本》比那些新编的几何课本都强。1890年，他写了《关于平行线的新理论》，用一个他认为自明的公理来代替第五公设。Wilson的书里，对卡洛尔的数学成就有详细的介绍和评价。但我不太关心他的数学成就，而关心他的各种轶事。

 

他的小说出名后，维多利亚女王说：此人的下一本书一定给我送过来。结果，下一本书不是小说，而是论述行列式的专著。他编过很多数学益智题，有一本书叫《供不眠之夜里思考的枕边益智题》，他说做这些题不用纸笔，脑袋挨在枕头上想就可以了。他强调说，睡前做做这些题，免得想一些不干不净的事。不是开玩笑，他真的认为人应该想纯洁的、圣洁的事物，不能受精神污染。

 

这本书绝对值得译为中文。

 

学者王洪才曾在科学网发表博文，《我想给中国的教育打分》，他说充其量只能打65~70分。我不想打分，而只想问：什么时候才能从我们的教育环境中涌现出像刘易斯·卡洛尔和卡尔·萨根这样的人物呢？

 

 

《科学时报》 (2009-3-12 B2 科学 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