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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鹰 来源:科学时报 发布时间:2008-3-11 7:35:1
翔于九天且自歌
张鸣:教书应该教会学生怎么读书

 
书读了很多的时候,张鸣的梦想和同时代的很多人一样——想当作家。在后来读书的漫漫长途中,他才渐渐明白,其实书读多了,并不一定要当作家,还可以有另外一条路可走——搞学术研究。
 
教育感言
 
教育不是教给学生知识和方法,而是激发一个人的潜能。
 
现在学生的阅读量越来越少,实际上,教书应该教会学生怎么读书,考试并不是很重要。
 
现在导师的声誉不值钱,实际上学界应该通过学术共同体来建立自律,要让教授把声誉看得高于生命才行。
 
懵懂求学路
 
“我其实就是一个爱读书的野孩子!”张鸣对于自己的评价,和他博客的评论文章一样坦诚和直接。只不过,爱读书的他,走过的求学路却并不平坦,尤其在青少年时期,坎坷甚多。
 
从小就爱看书的张鸣把身边可以读的书几乎都看完了。有传统的名著,《三国演义》、《水浒》、《西游记》(《红楼梦》是后来才找到读的)。也有一些当时非常流行的革命英雄小说,如《烈火金刚》等。还有一些没有封皮,只剩下内容的书,这种书,后来张鸣才知道,实际上是一些翻译过来的西方名著,只不过当时(“文革”期间)属于禁书,故而书的主人大多把封皮撕去,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那时候,很多书都被烧了,让人找不到书看,实际上是一种反向刺激,让喜欢读书的人更加饥渴,形成了畸形的求知欲。” 因为看完书后还要相互传阅,很难再找回来看,这种特定时期的可遇而不可求,让那时候的张鸣锻炼出非同一般的阅读能力:三小时看完一本300页的书。
 
等到年龄稍长,上了中学的张鸣读书的范围更加宽广,越发感到书籍的匮乏。幸好,学校的老师多为北京、上海知青,那时已经到了“文革”后期,他们会通过关系,时常到旧书店去“淘宝”来增加学校的藏书。这些书,一般是不让学生看的。不过,老师还是被张鸣对读书的狂热所打动,特准他翻阅这些书。
 
随着阅读量的不断增加,正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张鸣的文字功底有了展示的机会:经常帮助学校出黑板报等,还编写相声、诗歌,写话剧,写完了老师和同学们就演。这时候,张鸣第一次品尝到读书所带来的甜头。也正是在这个懵懂的年岁,张鸣萌发了要当作家的念头。
 
书读得多了的张鸣除了作家梦以外,还开始思考一些问题,就是“感觉自己有些想法了”。然而,因为“有些想法”的他却在刚踏入年少时遭遇了人生的第一次重大打击。
 
时值林彪事件爆发,一部分人开始反思“文革”。张鸣开始感到很震惊,因为那时候对于“文革”的正确与错误,一般人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年仅十四五岁的张鸣当时也开始反思,还与同学通信讨论。到了全国刮起“白卷风”,涌动“反回潮”时期,张鸣的这些思想行为被揭发,作为惩罚,他没有拿到中学毕业证就被下放到农场连队去养猪,“我最痛心的是父母也因此而受到牵连”。
 
养猪之余,空闲时间很多,可手边可读之书甚少,张鸣开始捧起了鲁迅的书(此前他并不喜欢鲁迅的书),从杂文到学术著作,他越读越喜欢鲁迅,“我现在内心的批判精神可说是来源于鲁迅”。
 
等到1976年,近20岁的张鸣由于知青返城,空出大量的位置,当了一名兽医。一年之后,高考恢复,张鸣参加了首次高考,可命运又给了他一个绊子——尽管考分够得上所报考的北京大学,可政治审查不过关,算是白考。“后来我女儿考上北大,我说她总算是帮我圆了这个梦想!”
 
第二年,张鸣再度参加高考,有了前车之鉴,他选择了理工科,并且报考的是八一农垦大学。这一次,张鸣以高出本科录取线30多分的成绩被录取,可在专业上,却又阴差阳错地从报考的畜牧专业转到了农机专业。“我后来还想,要是学畜牧专业,我肯定是个好兽医,没准一辈子就干兽医了。”
 
醍醐自灌顶
 
求学的挫折没有消磨张鸣读书的兴趣和欲望。虽然成天与冷冰冰的农机打交道,他还是继续做着自己的作家梦。上大学时,由于学的是工科,每天的课程负担都很重,学起来很累,这让张鸣感到很郁闷。郁闷之余,张鸣还是以读书来消遣。他抽空看完了《资治通鉴》,有关中国文学方面的书也看得很广,但从那时候开始,他的作家梦开始逐渐淡化。“那时候也写过一些东西,但感觉不好,都扔了!”
 
到了毕业,他面临两种选择,要么去农场修拖拉机,要么留在学校教研室教党史课程。张鸣选择了教书。可当时,虽然书读了不,由于不是学文科的,有的老师却瞧不起他这个非科班出身的“准农机技术员”,这让张鸣感到尴尬,于是他决定考研,专业选择相当随便,发现目录上只有人民大学有党史专业,于是他就报考人大,“那时候有人听说我要考研都觉得不可思议”。
 
考上人大党史系的硕士研究生后,张鸣的第一年却在一种失落的情绪中度过——作家梦是不想了,书读得再多,能干点什么呢?于是,在围棋的陪伴下,张鸣度过了第一年的时光。到了第二年,张鸣开始意识到,还是应该好好读书,而且,读人文社会学科是可以做学问的。从此,张鸣静下心来,重新调整读书的主攻方向。张鸣回忆,那时候,党史系的读书环境很不错,没有太多的束缚,有导师及长辈的点拨,还有很多藏书可看,也可以参加很多活动,所有这些,都让他受益匪浅。
 
1987年,张鸣毕业时,一股文化热潮在中国掀起,让他感到学风太浮躁。回到原来的学校后,张鸣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继续读书,向做学问的目标进发,于是在安静的环境中把一些以前忽略的书籍重新再读了一遍。
 
那时,他本想过一段时间后返回北京,然而这一想法一直拖到1994年才实现,最终他返回人大攻读博士。“这时候,我才算是真正开始了自己的学术研究。”
 
欲歌清月舞
 
从小时候爱读书,到真正开始走上学术研究的道路,再到1996年正式发表论文,张鸣几乎用去了30年的时间。而一旦走上学术的正轨,张鸣长年的积淀很快就显示出应有的能量。其后的10年间,张鸣的《中国政治制度史导论》、《乡村社会权力和文化结构的变迁(1903—1953)》、《梦醒与嬗变:戊戌百年沉思》等学术著作不断诞生,《历史的坏脾气》等随笔更是广受读者欢迎。
 
可是,谈起自己的学术时,张鸣却没有记者想象中的那样兴奋。
 
在张鸣的自我评价里,他就是一个另类的学者。“也许再过若干年,我仍然是一个另类!”之所以另类,张鸣认为,他在从一个爱读书的野孩子走上学术研究的道路上,只是把读书变成了一种习惯;因为是“稀里糊涂”地读书,让他走了一些弯路,没有常规的学术套路;而且,就传统的师承、门派的观点来看,他也不好说自己属于何门何派,研究都是随着自己读书的兴趣爱好而走,很少会去按部就班地作课题。
 
说自己是另类,张鸣也觉得挺好,因为没有门派,也就少了很多纷争,正好在自己相对独立的空间按着自己内心的需求、兴趣,作一点研究,“挺好玩!”
 
其实,没有门派还有一个好处,在张鸣看来,作研究重要的就是拿研究的实力来说话。“我和圈子里的人相互之间都有一种陌生感,但研讨、相互之间邀请当评委等都没问题,当然也会有争论。”
 
而在记者看来,张鸣似乎就像一个“独行侠”!所以,张鸣教书也有自己的一套方式——读书,写读书笔记,不论是本科生还是研究生,这一关最重要。其次是讨论,讨论时,有没有认真读过书,很容易就被他“甄别”出来。“爱读书的学生,说是就一本书写笔记,其实写出来,要看很多本。”读书笔记,从网上是抄不来的,“这就逼着他们多看书,认真看书,否则不可能写出有自己观点的读书笔记!”
 
但是,“独行侠”般的张鸣对自己的学术品性也有严格的要求。一般他不合著,都是自己出书,自己作序。而且,在发表论文上,也从来不挂学生的名字。
 
现在,张鸣坦承,前两年曾经带过30多个研究生(大部分是代退休的老先生和突然故去的同事带的),感觉很累,就希望能修整一下。然而,修整其实只是口头上的,由于被“忽悠”,他答应了香港某出版社的约稿,是一本关于五四的研究的书,而这并不是他的专长,所以,想要休整,恐怕又只能忙里偷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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