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暑假，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数学家张寿武教授都会从哥伦比亚大学来到北京晨兴数学中心，带短期的数学讨论班，但最让他高兴的还是最近的这两个夏天，“因为有人可以聊数学，还有人跟我一起打网球”。

 

坐在对面的张寿武一身休闲打扮，他长得一点也不“数学”，眼睛清澈，喜欢笑，笑起来嘴角上扬。他谈数学说网球，话题在二者之间自如转换，两大爱好在他眼里很有些相像。他的日程大体是这样的——每天上午和下午与学生们分别讨论两个小时数学，每周一和周三晚上与搭档袁海平酣畅淋漓地打两场网球。

 

跟几个得意弟子“聊聊数学”让张寿武觉得无比惬意。他将其教学过程称之为“聊聊”，是因为他们的学习过程实在是轻松愉快。上午学生们作报告，下午集体讨论，而报告的题目由大家来决定，具体由谁先来讲，则通过举手表决。

 

“打网球是会上瘾的。打网球会产生肽，兴奋得让人忘记疼痛，有几天不打会觉得特别难受。我还见过吃阿司匹林、膝盖带绑带的人打网球，瘾很重。”在所有的体育运动中，张寿武最喜欢网球，一如他执著地喜欢数学。

 

 

张寿武个子不高、精瘦，这使得他跟篮球无缘。他笑言，上小学的时候打篮球，“只能站在篮筐下面从里面往外投球”。

 

安徽和县长大的他，游泳技术好，“因为小时候经常放鸭子”，踩水的技术尤其了得。但他还是在一次村子里自办的运动会上见识了“城里人的厉害”。参加比赛的村民穿着大裤衩，好奇地看着身穿泳衣、头戴泳镜的唯一的城里参赛者，觉得他的泳镜看起来“怪吓人的”。但就是这个打扮怪怪的家伙，赢得了比赛。回忆往事，张寿武深有感触地说：“那时候体育不是生活的必需，我会游泳是因为要放鸭子。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要运动是为了身体更健康，过得更舒适。”

 

“游泳对我来说是无师自通，但我不太喜欢游，尤其受不了游泳池的消毒剂，那会刺激眼睛流泪。”张寿武说。

 

在中山大学读书的时候，热爱运动的他还练过举重，打过乒乓球、羽毛球，还踢过足球。

 

1986年，24岁的张寿武在哥伦比亚大学第一次见到网球，老师斯匹诺（Szpiro）向他展示了这项美妙的运动。斯匹诺生性浪漫，给初到哥伦比亚大学的张寿武三个“见面礼”：喝红酒、打网球和学法语。张寿武对网球一见钟情，并且越来越觉得它适合自己。“我跑步速度快的优势能够得到发挥，而个子矮没有绝对的劣势。我的最好水平是4.0，相当于业余选手的水平。”

 

张寿武跑步的速度很快，哥哥和妹妹的百米速度都相当了得。“这恐怕要归功于遗传基因，我父亲走路很快，母亲走得慢。有次在清华，母亲不知不觉就发现父亲不见了，他自己走丢了。”

 

张寿武喜欢网球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网球让大脑得到了比身体更多的锻炼。“打乒乓球太快，一切都来不及反应，但是网球不像乒乓球速度那么快，网球有供你思考的时间，思考对锻炼大脑极有好处。打球的时候，擦汗的时候，喝水的时候，就想着怎么把球扳回来。”有时候还想：“这个家伙真是可恶，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每次打完球，张寿武都会觉得兴奋，话也比平时要多。“这就好像赌博一样，输了很多可能都忘记了，但是赢了那么一点点就高兴得不得了。打球也是，只记得自己打的比较漂亮的球，然后特高兴。”

 

张寿武患有过敏性哮喘，网球运动对心肺功能的锻炼在一定程度上让哮喘得到了缓解，这也是他选择网球而没有选择羽毛球的原因：“网球可以连续打上两三个小时，运动量够大，而羽毛球打上15分钟就要停一下。”

 

“网球是一项没有年龄门槛的运动，运动量和强度具有可控性，可快可慢、可张可弛。从5岁到80岁，都可以找到适合于自己的打法。”这一点让张寿武颇为满意，觉得这项运动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在他的影响下，全家人都喜欢打网球，球拍、球鞋、请教练、买场地等网球方面的消费已经成为家里最大的开支。全家人中球技最棒的是小儿子，他曾拿过USTA少年组的冠军，今年13岁，在一个网球俱乐部里学习网球。

 

张寿武说很期待回美国看“美网”，“到时候纳达尔或许有更好的表现”。

 

 

“无论什么运动，首先是心理素质要好，能够集中注意力，保持一颗向上的心。其次是步伐，不断地动，就像开车一样，不能停，否则你起步就比别人晚了。第三才是手上的技术。网球可以锻炼人的心理素质。心理状态在网球比赛中具有重要的因素，在技术相近的选手之间比赛，心态更显重要。”

 

“我觉得在竞技比赛中，心态和技术共同决定成败，比重是各占50%。好多运动员在运动场上发出喊叫声，给对手制造一种紧张气氛。莎拉波娃打球技术上没什么，她个儿高，就是使劲儿抽，很容易赢球。对方假如不买她的账，比她还要凶，那她就不一定能赢。”

 

张寿武给飞人刘翔的评价是“中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运动员”。“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成绩，更重要的是他超好的心理素质，他跑完后会表扬自己”。

 

张寿武认为，学习数学也一样，心理素质很重要。一个同样的数学难题，同样技术水平的两个人，必然是心理素质好的人能做出来。“人人都可以通过训练获得运算技术，好的心理素质才能使人心无杂念，一碰到挫折就觉得自己运气不好，怨天尤人，觉得自己笨，那肯定就输掉了。”张寿武说，“人只有在最佳的状态下才会有超常的表现。‘你不要骄傲，还有比你更好的’，这样的教育方式不见得是对的。”

 

“所谓技术就是学的那些死知识。中国所有的职业人员都更注重技术。我们的技术是一流的，我们要注重应用。”张寿武说。

 

张寿武学习打网球的时候通常都是打不动了才停下来。教练说张寿武最大的优点是“坚持”。球友说他“打不死，能够一直打”。张寿武自己认为，“不放弃是成功的根本”。作为农民的儿子，他觉得自己继承了中国农民的优秀品质，“我做事情非常认真，会一直做，不怕吃苦，除非把我打趴下”。

 

都说“球风”如“人品”，跟张寿武打过球的人评价，他的网球打得“非常正”。

 

《科学时报》 (2008-8-27 要闻)